“照溪自小才名在外,又一举中状元,还数次救朕于危难;要朕说……”萧瑾蘅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递给沉照溪个安抚的眼神;“百年之后与朕同葬,也未尝不可啊!”
这话如激起千浪之石。
“陛下!使不得啊陛下!”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陛下!……”
一个接一个,齐齐跪倒;就连沉之舟萧瑎等人,此时也难掩惊讶。
最后,沉照溪也缓缓起身,双臂搭迭,跪在众臣前。
“此生能得陛下赏识,臣定鞠躬尽瘁;只是其他的皆为臣下的本分,臣万是不敢再奢望些什么的。”
藏在桌下的手早在沉照溪起身时便已经死死攥住了袖袍,偏偏萧瑾蘅脸上还得做一副云淡风轻。
她轻呼出一口浊气,放下杯盏,起身与歪倒的萧桐齐坐在玉阶上。
“皇叔,您瞧瞧,瞧瞧。”萧瑾蘅指着面前的人;“朕只不过与皇叔说句玩笑,便就跪倒了这么一大片。往后……怕是开不起咯~”
萧桐早就被这阵仗吓得酒醒几分,正坐立难安地摆弄着手指,偏偏萧瑾蘅还摁着他的肩,不让走。
无奈,只好附和着讪笑。
“是啊是啊,陛下……这哪能啊……哈哈哈……他们就是在官场久了,多少有些捕风捉影……”
萧瑾蘅心中感叹,这萧桐当真脑子不灵光,直接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最后还得她圆;“皇叔这话说错了,良臣难得,敢于谏言之臣更少;方才一看,朕都没想到有这么多呐!实是幸哉,诸位,快快起来罢!”
她说得无所谓,可沉照溪分明见着转身之时,萧瑾蘅用宽大的袖袍抹了下眼角。
宴毕,沉照溪自然是走不掉的;她随众臣一齐到宫门,又被宫娥悄悄引到摘星楼下。
晚间水气重,云多;抬眼看不清那九层十丈摘星楼的顶端,真有种此去直通天界的感觉。
楼顶,萧瑾蘅歇下了盘龙冠,用一直玉簪挽着头发,她佝偻着将头半伸出窗,手指曲着,似是要将浮云握在掌心的。
“萧瑾蘅……”沉照溪上前,从后环住她的腰;“我的小陛下方才可是落泪了?”
身形猛然僵住,萧瑾蘅将脊背直起;她转身,却拂开了沉照溪的手。
沉照溪在这时才恍然发现,萧瑾蘅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就我不行……就现在不行……”
萧瑾蘅窝在蒲团上,双手覆面,哭了许久才渐渐缓过劲来。
“若我还是曾今那个纨绔的郡主,若我是个商贾,若我只是一介布衣;我都可以高声喊着,我欢喜谁,我想与谁长相守!只有现在不行!我担下了所有担子,却只提了下……他们的反应便如此强烈!”
萧瑾蘅咬着牙,字字艰难地从唇齿间磨出,最后又化为低声呜咽。
沉照溪的心中亦是不好受的,她抵唇上前,生生挤进萧瑾蘅怀中。
“不哭了,阿蘅……好吗……”她轻轻拍着萧瑾蘅的背;“我知你心中不痛快,可若没太平盛世,又哪来肆意宣情的机会?何况……”沉照溪小声笑了下;“阿蘅还怕活不过那群老头子?”
“你……我……”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窗外炸开,耀眼异常;萧瑾蘅眯着眼,一时忘了要说些什么。
沉照溪却在此时异常兴奋,拉着萧瑾蘅就到窗边。
“瞧瞧,烟火,是你的生辰了!”
萧瑾蘅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见到烟火在自己的眼前绽开,忘了抽噎,只呆呆地望着。
“……这些…是你让人准备的?”
沉照溪没有立即答话,倚在窗框上,静看萧瑾蘅的眼睫一颤一颤。
她想祝萧瑾蘅生辰快乐,却又想到这些年的生辰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
还刻意将寿宴提前了一天。
“萧瑾蘅,等会白日,我们去瞧瞧你爹娘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