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看到杨君苏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围上来说道:“杨场长,他们非要硬闯林场,你可得管管。”
杨君苏看着葛红生,面带微笑:“葛同志,咱们又见面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葛红生冷淡地朝她点点头,高声说道:“杨同志,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前来调查你们四分场家属私自养鸡的事,请你们积极配合。”
杨君苏说道:“林场的面积很大,我们的工作人员费了很大力气,才让鸡群按时回窝,你们进去会惊吓到鸡群,如果因此造成财产损失,最后结果又证明我们没有私自养鸡,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要赔偿损失吗?”
葛红生一时语塞,他硬着头皮道:“损失的事我们不管,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革委会的命。”
“请拿出证明给我看。”
葛红生早就知道杨君苏十分难缠,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证明,在杨君苏眼前晃了一下。
杨君苏眼疾手快,飞快地抢过证明。
杨君苏看了一眼确实是革委会盖章的证明,让葛红生前来调查林场养鸡的事。
杨君苏当众扬扬证明,对王宏声说道:“王同志,你拿着这个证明去革委会问问,问问上面怎么没有签名。”
王宏声眼珠一转,让他去问革委会,他可不敢。但他也不敢得罪杨君苏,他好容易获得一点信任,不能就这么轻易失去了。
他决定两方都不得罪,去外面溜达一圈再回来,他接过证明:“好的,杨场长,我去问问。”
王宏声路上碰到李卫红和小路,两人问他去干吗去,王宏声皱着脸说出了目的。
李卫红快言快语:“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谈树仪的叔叔谈华签发的。”
王宏声宛如找到救星,频频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更不用去革委会了。
王宏声在外面溜达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就悄悄告诉大家证明是谈华的字。为什么是谈华,因为谈树仪想要接收他们四分场。这些日子,大家早就听了很多小道消息,说谈树仪要整杨君苏,就是为了当上四分场的场长。此时,王宏声的话像一颗火星子掉到了柴堆上,大家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林场这边,杨君苏还在跟葛红生谈判,葛红生铁了心就是要进林场数鸡。
杨君苏无奈只得同意他们进去,但她也有个要求,只准他们进东边的那片林子。
这些人在进去之前,杨君苏还好心提醒道:“葛同志,你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我们林场前段时间闹黄鼠狼,很多鸡被偷吃了,大家弄了一些陷阱和捕兽夹捉黄鼠狼,你们千万要小心。”
葛红生大手一挥,像一个将军发号施令似的:“大家小心脚下,进去搜查!”
“是。”
喽啰们小弟们齐声应答,他们早就惦记上四分场的鸡了,这次正好借此机会打打牙祭。
葛红生听着这齐整的声音,情绪高昂,走路带风。三年前他和他的小弟们在四分场丢尽了脸面,今天一定要找回场子,把他当年丢掉的脸面重新找回来。他要让大家知道,他葛红生已经今非昔比。
杨君苏让田翠翠和齐冰他们分别去通知大家来这边集合,如此精彩的舞台剧演出,大伙怎能错过?剧名杨君苏都想好了,就叫《二丢脸》。
根本不用特意通知,大家能来的都来了。林场前面的空地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
杨君苏看到杨秋,招手叫他过来:“一会儿葛红生他们出来的时候,记得及时拍下照片。我给你想了一个好标题:《震惊!有人爱管闲事,连粪池咸淡都要尝尝》。你一举成名的时候到了。”
杨秋做为实习生,听到这么个好机会,心里异常激动,重重点头:“姐,我一定会好好把握。”
大家伸长脖子,竖直耳朵,急切地等待着。
葛红生这些人果然不负众望,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大家就听见了一阵响亮昂扬的叫声,接着传来了一声声惨叫:“啊啊——有大鹅——”
林场里不但养了很多鸡,还有很多凶猛的大鹅,大鹅谁都不服,逮人就拧。
今天大家把全场最凶狠最火爆的鹅子们都赶到了这里,它们果然都是人民的好鹅子,拧起人来毫不嘴软。
葛红生一行人本来小心翼翼地在草丛里走动,生怕遇到陷阱和捕兽夹,但现在被鹅群一冲,也顾不上小心翼翼了,捂着屁股四散逃窜。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凄惨叫声回荡在林子里:“啊——”
这次是遭遇到捕兽夹了。
前面有鹅群,中间有捕兽夹,他们只能绕路,没想到,扑通扑通一串巨响,有人掉进粪池里了。粪池以前就有,是就近沤绿肥用的,不过大家特意给它们加了一层破草席,再用青草覆盖上,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知道那里是粪池。
外面的众人听到这悦耳的惨叫声,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哈狂笑起来。想想这帮人五人六的家伙,一会儿被大鹅追着拧,一会儿被捕兽夹子夹,最后又掉进粪池里,想想就爽快开心。
里面惨叫连连,外面笑声震天。里面的人听到笑声愈发愤怒和屈辱。
二十分钟后,葛红生一行人,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一瘸一拐地出来了。他们中间,有人腿脚受伤了,有人掉进粪池里了,掉进粪池里的人尤其狼狈,全身水淋淋臭烘烘的。大家纷纷以手扇风,捂着鼻子往后退。
杨秋抓紧时机,咔嚓咔嚓几下拍下他们这狼狈的瞬间。
杨君苏远远地站着,关切地问道:“葛同志,你们这是怎么了?”
葛红生全身带料,胸脯剧烈起伏着,他那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杨君苏,咬牙切齿地说道:“杨同志,你可真好,你精心准备了好久吧?”
杨君苏正色道:“葛同志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进去前,我可是提前告知过你们,我们四分场最近有黄鼠狼,早就有捕兽夹和陷阱。化粪池也不是今天才挖的,你们闻闻味道就知道了,那是陈年的老粪。”
葛红生气极反笑:“呵呵呵。”
杨君苏语重心长地说道:“我都提前跟你们说了,你们还是这么不小心。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么粗心,连区区大鹅和捕兽夹都对付不了,要是上前线打仗可怎么办?”
葛红生一行人倒是还想接着战斗,但他们此时着实过于狼狈丢脸,满身的臭味让人难以忍受,今天只好先撤退了。
葛红生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第二次了!他又把脸丢在了这里,杨君苏欺人太甚,他不报此仇枉为男人。
大家本来嘎嘎大乐,但看到葛红生那狠厉的眼神后,心里不由得一颤。
待他们一离开,大家便围住杨君苏,忧心忡忡地说道:“杨场长,你可要小心呐。”
“杨同志,这事接下来怎么收场?”报复一时爽,但后果很麻烦。
杨君苏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也知道后果很严重,可是宋大姐调走了,我不管谁管?我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我是从人民群众中来的,自然得以群众的利益为先。你们大家不用担心我,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从副场长的位置上下来,换个清闲冷门的工作罢了。我无所畏惧,当干部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大家听罢,既佩服又心疼,又倍觉心酸,女同志就是吃亏。杨同志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结果谈树仪却想轻轻松松的摘果实,凭什么?
杨君苏接着对大家说道:“对了,林场里的鸡该处理就处理了。另外,今年的小鸡先别养了,等等再说。要是别人当上四分场的场长,政策上可能会有一些变化,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家心里一咯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杨君苏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等到她离开,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
“要是让那个谈树仪当上场长,咱们现在拥有的一切福利是不是都没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没了,大家又跟从前一样穷了。”
“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