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苏答应了要参加温致远的婚礼,这是她在温家亲友面前第一次公开亮相。
温明知比杨君苏本人还紧张,他特意送了她一件参加婚礼的衣服,一件红色外套,中长款,微微有些收腰,现在这个季节穿刚刚好。
杨君苏试了一下,十分满意,热烈地夸道:“明知,你的眼光真好。比我俩姐夫强多了,他们挑的衣裳实在没法看。”
温明知一听到自己胜过了两位姐夫,心里不由得小得意。果然同行都是冤家,女婿也是同行。
杨君苏穿着这件外套,还顺便给自己搭配了裤子和鞋子,黑色裤子,黑色坡跟皮鞋。
温明知十分满意:“真好看,那天就这么穿。”杨君苏个子高,身材好,这么一穿就显得挺有气场。特别是张扬明艳的红色跟她的性格是相得益彰,显得特别亮眼。
温明知提前给杨君苏介绍温家的亲戚情况:“参加婚礼的都是咱们这边的亲戚,嫂子那边的单独请。到时我带着你去认识认识这边的重要亲戚就行了。到场的有我二伯二伯母,我大伯和大伯母工作忙来不了,大伯家的二哥和二嫂做为代表。另外就是爷爷的战友朋友,二伯和二伯母的同事朋友。你别太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跟他们打完招呼,我就带你到角落里吃饭。”
杨君苏笑笑,去角落里干吗?这种时候正好用来拓展人脉。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明知,说真的,我也挺紧张的。不过啊,为了让你在你亲戚朋友面前有面子,也让叔叔阿姨有面子,我必须得表现表现。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尽力克服的。”
温明知感动地说道:“苏苏,你真好。”
温明知走后,叶香云摸着女儿身上的新衣裳,羡慕地说道:“这衣服一看就很贵,明知可真舍得。”
她接着说道:“你第一次在温家亲戚面前露脸,一定要好好表现。记住,要少说话,多微笑。饭桌上肯定有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不要吃那么多,随便尝几口就行,回来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杨君苏:“我参加个宴会还吃不饱?”
叶香云:“你的身份不一样啊,你是温家没过门的媳妇,又是第一次去,大家肯定特别注意你,一旦你有什么不妥当的行为,他们转头传得人尽皆知。等结婚以后,你再随便吃。”
杨君苏懒得反驳,也不打算听从建议。
周日清晨,温明知过来接杨君苏。
他们借了一辆卡车,把要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统一拉到市里的国营饭店。
饭店的大堂已经被温家的亲戚朋友占领了,熙熙攘攘地跟菜市场似的。这还只是男方的亲属朋友,女方的另请。
温明知一看到这情景就忍不住紧张,他还安慰杨君苏不要紧张。
杨君苏当众发言都跟吃饭喝水似的,自然不惧这种场合。
她体贴地说道:“以后咱俩结婚,为了你考虑,就不要搞这这么麻烦了。”
温明知摇头:“那不行,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还是得热闹些。你放心,我会尽量克服的。”也许他们结婚时,他光顾着高兴了,就不紧张了。
温明知把杨君苏介绍给温家人。
先是温家二伯温炎夏和二伯母李荣。温炎夏五十左右,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不苟言笑。李荣四十来岁,个子挺高,一头短发,目光锐利,说话声音响亮。
杨君苏礼貌地招呼道:“二伯好,二伯母好。”
温炎夏面带笑容点头回应,李荣也淡淡笑着回应一声。
接着是大伯家的哥哥温定方和他媳妇高歌红。
温定方长相随温北伐,又高又壮,皮肤黝黑,一笑起来露一口白牙。他前几年去龙江省插队了,高歌红就是那时候谈的对象,两人去年才被调回市里。
高歌红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身材高挑健美,皮肤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显得有些粗糙,黑里透红,但五官挺不错。她说话嗓门挺大,言谈爽利。
接着是几个堂姑,远房亲戚之类的。
温明知带着杨君苏走了一大圈,收获了一通夸奖和好奇的目光,然后带着她回来。他环视一圈,爸妈正忙着跟熟人寒暄,姐姐正帮着招待客人,他也得去帮帮忙。他最后决定把杨君苏安排在二嫂高歌红旁边:“二嫂,你帮我照顾一下苏苏,我去帮个忙。”
高歌红笑道:“你放心吧,我看着她,保证丢不了。”
温明知冲杨君苏笑笑,小声说:“我过去看看,走个过场就回来陪你。”
杨君苏说:“不用,你忙你的。”
温明知一走,高歌红就主动跟杨君苏搭话,她挺健谈,杨君苏也开朗,两人很快就聊开了。
高歌红问道:“君苏,你见到致远媳妇了吗?”
杨君苏摇头:“还没见到呢。”
高歌红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见到了,人可文静温柔了,说话细声细语的。刚才听亲戚朋友议论,说她把我这个妯娌给彻底比下去了,说我长得不行,又是乡下来的。”
高歌红谈话间颇为不平。
杨君苏打量了一眼高歌红,说道:“这些人的目光太狭隘了,也不会说话。嫂子你这长相大气有排面,性子爽朗敞亮,让人一看就想跟你亲近,没有距离感。”
高歌红咧嘴一笑:“你说话我爱听,我瞅着你也顺眼。”
杨君苏说:“咱们出身接近,都是广阔天地孕育出来的革命女性,性格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不爱来虚的。咱们互相觉得亲近是同类相吸呀。”
“对对。”
两人越聊越亲近,杨君苏开始表明自己的妯娌外交原则。
她说道:“二嫂,其实我觉得吧,妯娌之间最好不要比来比去的。你说我们大家各有各的特点,咱们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无非是你比我眼睛大一些,我比你个子高一些,你很好,但我也不差。比来比去的,累不累?比赢了又不能升职也没奖金;比输了,谁都不服气,心里也难受,还影响彼此之间的和气。攀比没有尽头,输赢都是错,谁都不比,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毕竟能当妯娌,那也是一种缘分呀。”
高歌红先是震惊,接着频频点头:“哎呀妈呀,你这话太有道理了。你把我想说但说不出来的,都给说出来了。”
高歌红握着杨君苏的手,感慨道:“你果然不愧是当干部的,就是不一样。这眼界这觉悟比一般人高多了,我得向你学习。”
杨君苏热情回应道:“二嫂过奖了,咱们互相学习。”
当温明知出去一会儿回来后,就发现杨君苏已经二嫂聊得亲如姐妹了。
这中间发生什么了?就一会儿的功夫而已。
杨君苏看到温明知,笑着说道:“明知,你把我带到二嫂身边真太对了,我们聊得特别开心。这下多好,我来一趟,不但收获了一个嫂子,还收获了一个好姐妹。咱们二哥眼光好还幸运,找到二嫂这样的好媳妇。”
高歌红在旁边笑着,心里美滋滋的。
他们说着话,温致远就带着盛装打扮的新娘出场了。
新娘妆是盘头发和画红脸蛋,新娘的底子挺好,就算是这样的妆容也能看出来长相不错,五官秀丽,皮肤白皙,中等身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温致远神色严肃,脸上笑容也是淡淡的。今天他也理了发,换上了新衣裳,比往常帅气多了,两人站在一起,俊男靓女,十分般配。
婚礼的仪式并不复杂,双方家长简短的致辞过后,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长辈给红包。
仪式完成,就准备开饭。开饭时,杨君苏和高歌红被叫到了主桌上。
新郎新娘也在这桌上。
新娘净给长辈端茶倒水夹菜了,也不太好意思多吃,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杨君苏就不用管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高歌红本来打算收着点吃饭,一看杨君苏一点也不拘谨,她转念一想,人家一个没过门的媳妇就不拘谨,她有什么好拘着的,于是她也就放开吃了。
温明知也时不时地给杨君苏夹菜:“苏苏这个丸子挺好吃,你尝尝。苏苏你别拘谨,多吃点,你今天吃得太少了。”
一旁的温定方看着弟弟忙前忙后的,也对高歌红说道:“歌红,你想吃什么自己夹,别拘着。”
温北伐看着高歌红跟杨君苏聊得挺愉快,心情也不错。
他就把三个孙媳妇往一块儿凑,“小月,君苏,歌红,你们以后要多多来往,好好相处。家和万事兴嘛。”
林月温柔地答道:“好的爷爷。”
杨君苏和高歌红也礼貌地回应了。
温炎夏问温阳秋:“老三,你们家什么时候办喜事?”
温阳秋看了一眼杨君苏,笑着说道:“快了快了,等君苏忙完这阵,我们抽个时间就办。”
李荣看了一眼杨君苏,暗暗撇嘴,老三夫妻俩真是糊涂,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已经被拿捏得死死的。生个孩子还要随她的姓,要换了他们家,敢提这个要求试试?这个媳妇宁愿不娶也不能丧失原则。
可以说,对于姓氏的问题,温炎夏一家比温阳秋一家更生气,觉得他们这种做法,有损老温家的面子。
杨君苏本来不知道这事,现在一看两人脸上的表情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坦白地说,她一点也不在乎。你生气那是你愿意生气,关我什么事?
李荣看着杨君苏那一脸的坦然自在,该吃吃该喝喝,心情就更不爽了。
这几天来,温家乱成一团,她倒挺自在。三弟妹这个妇女主任也就是个空名头。而且杨君苏做为未过门的媳妇,今天不应该表得乖巧羞涩一些吗?做媳妇的就应该像林月那样才好。
李荣觉得她做为伯母,有义务教导一下家中的晚辈。
她看看杨君苏,再看看自己儿媳妇,便笑着说道:“林月这孩子我很满意,知书达礼,贤惠温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特别懂事。小杨,你以后要向我们小月学习。”
林月连忙谦虚道:“妈,你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温明知皱了下眉头,觉得二伯母这样说话就不妥当。
人家主动说我要向你学习,那是谦虚。但你要说让我应该向谁学习,那就不好了。
他赶紧笑着打圆场:“二伯母,三嫂挺好的,不过我们苏苏也挺好的,她们各有各的优点。大家互相学习。”
杨君苏不打算惯着这个二伯母,没结婚就敢这样,以后还得了?这手伸得也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