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云。”程偃轻声道。
时明和豆豆不知何时哑声,堂屋内只听得柴禾燃烧的轻微爆裂声。
晓是中月,清风拂云。
谁想拂云不得,终成地上泥,倒也应了他名中的偃字。
程偃吃过锋芒毕露的亏,遭过罪,所以才让儿子内敛光华。
子时时刻,村中爆竹声声续,程叙言赶在及冠的最后一刻取字。在他的籍贯地,在他与程偃父子缘分的初始。
次日,程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压祟钱,连豆豆都有一份。
程叙言将院门大开,让时明在桌上添置各种零嘴点心,村里孩子来了让人自取。
他们在村子里待了几日,期间程叙言见过程青锦等人。
对方抱着儿女,小孩儿礼貌的叫程叙言“叔叔”。
程叙言取下腰间的荷包递过去,程青锦下意识避开,程叙言道:“给孩子的年礼。”
程青锦这才点头让孩子收下,他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这些年……可还好?”
程叙言颔首。
程叙言又问起程抱容,程青锦同样点头:“她也还好。”
两人相对无言,错身而去。
小孩儿咕哝道:“爹骗人,小姑姑之前不开心。”
“没有,小姑姑现在开心了。”程青锦道。程抱容头胎生的女儿,她婆家不满,男人也说难听话。
程抱容也没跟娘家说,还是兄妹俩碰面叫程青锦看出来的。之后程青锦在路上守妹夫,软硬兼施把人弄服了此事才作罢。
没有弟弟需要他,他总得把妹妹护住了。
之后一日,程叙言又遇到杨氏,短短几年不见,对方华发倍生。两人碰见时杨氏都没认出程叙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杨氏看着那个背影才想起是谁。她不高兴撇嘴,观程叙言面貌衣着,估摸着过得还不错。
这些年杨氏还以为程叙言死外边了。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呸。”
回到家她得用柳枝去去晦气。
程叙言该送的年礼送出去,连程长泰一家都未落下,之后带着易知礼和易知仁回县城。
县试在二月,留给易知礼的时间不多,在此之前程叙言帮易知礼找互结的考生,找廪生作保。
程叙言每日带着易知礼早出晚归,参加文会,认识其他读书人。这个时候程叙言的秀才功名就发挥作用了。
程叙言帮着易知礼办理文书,考牌。易知仁全程旁观。
县试前,程叙言还给易知礼出一套模拟卷,易知礼答的极好。
时间终于至县试前夕,易全山也从村里赶来,一群人送易知礼至礼房外排队。
程叙言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你有实力。”
易知仁跟着点头,然而他的指尖抖的厉害。明年他也要参加县试。
时明看着长长的队伍,又惊奇又好笑:“叙言哥,那些考生脸绷的好紧。”
同样脸绷的很紧的易知礼和易知仁兄弟:………
易全山咳嗽一声,对儿子道:“你要相信你叙言哥的眼光。”
易知礼愣了愣,随后用力点头,呼出一口浊气。
程叙言:………
程偃忍不住笑,对上儿子的目光又清咳一声,抿紧唇。
很快,队伍动了。
易全山眼巴巴的看着大儿子进考场,直到看不见人,才抹掉满头汗。
易知仁呼出一口气,问易全山:“爹还好吗?”
“当然。”易全山大声道。
易知仁:………
不要这么欲盖弥彰啊。
易知仁看向神色从容的程叙言:“当初叙言哥参加县试是怎样的。”
程叙言想了想,认真道:“迫切的。”
“咦?”易知仁一脸不敢置信,他觉得以叙言哥的样子,应该是,应该是……
他也不是说读书人考功名不对,但易知仁就是觉得叙言哥这样不疾不徐的模样,对待科举也差不多该是如此——风轻云淡。
县试考四天,每天一场。现在易知礼进入礼房,程叙言带着众人去吃早饭。
饭后,易全山和儿子回小院,程叙言带着程偃和时明继续逛。他们不知不觉走到裴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