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所有人都以为孩子只是早产,自己饮下药丸的事情,永远都是个秘密。
“月荷,孩子在哪?”槿棉问她。
“夫……夫人的孩子,小公子在被医者照料着,身体康健。”
“既身体康健为何要让医者照料?”
月荷收住一口气,她明显是对上了孟连洲的目光,说错了话。
“到底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槿棉转头看着孟连洲,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这个孩子……他的眼睛……但是四肢是健全的。”
“……”生下来是死婴,就算发育不全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槿棉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是更严重的畸形或许早就被你们掐死了吧?”
“……你不必自责”
“我只觉得……悲哀。这样的孩子在我们的……罢了。”
失去了双眼,看不到肮脏的事物,似乎也不坏。
等等,那么其他的人,会接受这样的孩子,拥有那样东西么?
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不会被……
槿棉不敢细想,毕竟她也是被选择的那个人。
不久后一群黑衣蛊师来到了别院,“我们来验证夫人体内蛊虫的生长情况,需要用一些你的血。”
“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是这样无力的回应,对方还是用一根针顺着手臂扎入了半尺,能清晰的看到皮肤下有银针的轮廓。
银针好像用什么东西冷冻过,冰寒刺骨,不一会对方将长针抽出,放入一个泡着透明虫子的容器中,容器里瞬间充满了红色的血液。
血液很自然的进入透明虫子的身体,在虫子体内循环着。
“嘶……果然不在。
槿棉现在松了一口气,或许余生没有这个东西,也好。
谢明川体内的蛊是为了保护主人而存在的,媒介用的是心爱之人的血,他的心爱之人是谁,也许早被遗忘,但当槿棉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便会有强烈的冲动去守护她。
保护她的时候,他不再是刽子手,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心会难过会疼。
这次他感到她有危险,是在一个雪夜,他看到她满身是伤躺在血泊中,她的血落在白色的雪花中,像一朵朵梅花。
“你看我就像在看怪物?”槿棉和两人的矛盾终于爆发了,她不断把房内的东西砸到他们的身上。
“这个孩子根本不像人,所有人都看到了。”孟雪河捏住槿棉的手。
“但是它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孟连洲说。
“又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和我一样,只要有了那样东西就可以不被当做人了?”她冷笑,嘲笑自己的天真,从前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他像平凡夫妇一样,等待孩子的降生。
“我问你,这瓶药是你自愿喝的吗?”
“是。”
“为什么?”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就该把它掐死,你满意吗?”
“……”孟雪河摇摇头,“这孩子确实和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所以呢?你可以毫无罪恶感的活剖了它是么?”
“这不是我一人可做决定的。”
一些话比雪还要冷。
槿棉也冒着冬雪想冲去看一眼这个婴儿,浑身是伤走到了山脚,看到这个男人一身黑色的袍子。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是来接自己的,他想用雪把一切都掩盖掉。
“那让我走吧,反正,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外面冷。”孟连洲拦住了她。
“冷吗?我觉得这里更冷。”
门外的人想拦住槿棉,孟雪河低声说“夫人想出去走走,不得阻拦。”
“就算婴儿能活下来,也终究无法成长为健全的人。”光是想象就难以接受,会成为伴随自己终生的痛苦。
她痛恨自己犯下的罪孽。痛恨自己是胆小鬼。
对啊,她现在只是普通人,这些毒只用一点点就能杀死自己了吧?
或许一切都走向了终点,一步两步三步,温热的血夹杂着飘雪,烙印在雪地中,孟连洲远远的跟着她,慢慢的脚印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迹,他追上前,在槿棉倒地的瞬间搂住了她。
“……阿洲,我想休息了。”
“不要。”他想捂住她的脸,血液从指缝中渗出来,她洁白的面容已经看不清。身体慢慢的失去知觉。
“你听我说,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你不要,不要再这样抛下我。”
槿棉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
此时她只想安静的睡去。
余下一人在雪中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