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杀郑家犯官,就得杀旁的犯官。
总不能一百多号犯官里只杀姓郑的……
有私下求情的,也有齐康这种私下支持的,齐康道,“以往太后于朝务多有干涉,陛下正当立威之时。一切按国法裁度,好叫天下皆知陛下英明,百姓赞颂陛下圣德,官员敬畏陛下天威。还请陛下勿听小人之言犹豫不定,若陛下心软,诸官员见陛下仁义宽厚,必以此相挟得寸进尺,长此以往,只怕纲纪败坏,再难回还。”
“朕看有些官员,贪墨也不是很多。”
“陛下,三五千两的确不多。若搁往日,臣也不较这个真。可今遭不同,太后娘娘生前太过偏爱娘家,至使郑家人于官场无孔不入。臣从未见哪个外戚家族如郑氏这般显赫。陛下,您是有为之君,臣身为内阁中人,才能说这话。陛下收束郑家势力,乃明君所为。臣明说了吧,臣不仅希望郑家得到打压,臣还希望陛下废郑衡世子之位!”
饶是荣晟帝听到这番话,也不禁暗暗心惊。他望向齐康冰冷的神色,口吻里就带了意外,“朕倒没看出永熙你是这样的心思。母后生前对你多有倚重。”
“太后生前提拔许多郑氏子弟到江南任官时,臣就直言过,太后对娘家爱重过甚。臣当年的奏章现在仍可在文景阁查到,只太后娘娘不听臣言,一意孤行,方至今患!”
荣晟帝心下熨帖非常,想齐永熙此人虽有尖酸刻薄之处,倒不失为可用之人。
荣晟帝与秦太师商议,秦太师向来忠直无私,他与荣晟帝师生同心,想的都是杀郑家一批人。但郑家贪墨最少的官员也有一千多两,要赦旁人,便也要赦郑家犯官。
可若只为杀十几个郑家族人,而杀几十人,又感觉有点不划算。
但转念一想,早晚要肃清吏治!
这些犯官,哪个不是证据确作!
秦太师一狠心,杀!
按国法,绝无宽宥。
杀!
于是,太后周年祭前,无数人头纷纷落地。
荣晟帝准了郑国公郑衡父子辞爵之请,夺郑家超品国公之爵,夺郑衡世子之爵。准郑国公辞官之请,郑衡的官也受家族连累丢掉了。
方御史、吏部徐尚书、工部史太傅、刑部李尚书、户部钟尚书、以及程右都,都上书为郑国公父子求情,言及即便郑国公管教家族无方,但因此夺爵,也牵连过甚。
郑国公父子并无过失,贬官即可,夺爵不必。
折子留中,荣晟帝并未理会。
郑骁见状,亦言家族不肖,无颜继续为官,带着侄子郑徽、长子郑弘、次子郑弢一道上书辞官。j
伴随着圣元元年冬日辽北传来的凛冬的一封捷报,荣晟帝准了郑骁的折子。
自此,郑氏嫡系满门白板,交还赐爵封诰圣旨,重归平民身份。
自始至终,一向与郑家交好的公主,并未为郑家多言一句。
转眼,郑太后的周年祭轰烈而至。
第358章 殿下之二四
殿下
正文第三五八章
荣晟帝肃清江南官场、打压郑家的霹雳手段,非但震慑江南官场、满朝文武,连来帝都参加郑太后周年祭的藩王们也个个心惊,对荣晟帝恭敬异常,生怕荣晟帝不顾亲戚情分,把他们也祭了郑太后。
楚越二王的交情一直好,越王在楚王府烤着火,唏嘘感慨的搓了搓手,“到底该看些旧情。”
楚王坐火炉边,看铁支子上水开了,略烤一烤碗里的茶,热水一冲,顿时激起浓郁茶香,在室内飘散开来。
“王叔你倒是说句话。”越王催促。
“说什么?”楚王稀疏的眉毛往上抬了抬,看向越王,“我怎么没听到公主替郑家求情的消息。你听到了么?”
“这时侯怎么求情啊?凭谁都能看出,国公府无罪,就是陛下要打压郑家。”越王说,“即便不看旧情,也该看看时间,马上就是皇嫂周年祭了。非得这时候处置郑家,这不明摆着做给皇嫂看么?”
楚王嘴角浮起一抹笑,“你先前不常说太后娘娘霸道么。”
“他是挺霸道。可若朝中没这么个霸道人,也太平不了这些年。”越王伸手端起茶盏,轻轻吹动盏上浮叶,慢呷一口热茶。茶水的热气缭绕而上,映得他眉眼间萧索朦胧,“人纵有千样不好,总也有好的地方。皇嫂就这一个儿子,江山社稷不还是陛下的么。要搁我有这么个能干老娘,我啥都不管,就天天歌舞升平,一辈子快快活活。”
楚王笑的胡须直抖。
是啊,谁都知道郑太后为陛下守住了江山。
不过,看来最不知郑太后情分的就是陛下了。
楚王摸着胡子,“让孩子们多进宫陪陪公主,公主一向与郑家交好。郑家遭这样的难,公主心里必不好过的。”
越王奇怪,“王叔你这么看重公主啊?”那不就是个小丫头么。
楚王望着炉底朱红色的火炭,说了句,“你莫小瞧她。”
触目皆是纷纷扬扬的白,荣烺站在长公主身畔,望着前方肃穆威仪的陵寝,仿佛看到祖母生前模样。
希望祖母已魂归天界,不然见到如今的朝堂不知要如何恼怒伤心呢。
祭祀的雅乐庄严而神秘,荣烺随着礼官的提醒与大家一起进行礼仪祭拜,前面最中间的是着素服的父亲。
父亲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祭祀祖母呢?
荣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