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说会儿贴心话,郑皇后的凤仪宫也是笑声不断。因含章殿就在凤仪宫边儿上,真的是抬脚就到,荣烺换身衣裳就过来了,还问严宫令,“我爱吃红焖羊肉的热锅子,给我炖上没?”
严宫令笑,“这天儿正是吃羊肉的时节,知道殿下爱这口,娘娘早吩咐过了。”
“还有那小萝卜小白菜小豆腐的,都给我备上。温一壶好酒,我陪母后喝两杯。”
与郑皇后天生端肃的性情不同,荣烺属于那种天生热情类型,她一到就觉着宫里多了二十个人不止,整个凤仪宫都热闹起来。
郑皇后眼中也含了笑,问她,“想是今儿见面顺利,这样开心。”
“顺利的很。赵族长以前是有些捏架子的,更像个清高的文士。母后您不知道,去岁我诚心诚意亲自到他家请他,说了许多真心话,他都不应。今儿我说有事要他帮忙,一封信他就立刻来了,可见他为人真挚。”
“嗯,是个难得之人。”
荣烺仰头笑了一阵,“还有阿锦姐,去岁听我说赵族长容貌出众,她还不信。今年见到阿慧,阿锦姐才跟我说,若赵族长貌若其女,的确是位出众的美男子。今儿一见赵族长,阿锦姐算是服了,承认我去岁所言不虚。”
郑皇后道,“赵族长如今也得年至不惑了,还是那样的好相貌么?”
“母后你认识赵族长?”
“不算认识。偶尔见过。”郑皇后道,“那时我年岁尚幼,赵族长他们是新翰林,帝都城里的名人,偶然见过一两遭,的确惊为天人。”
“如今气度更胜。”荣烺不吝夸赞。
待一时荣绵姜颖前来定省,听到赵族长来帝都之事,荣绵说,“去岁听阿烺你说过,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士绅。他又是正经翰林出身,既来帝都,可有为朝廷效力之意。”
“这我没问。我是叫他替我管理产业的。皇兄你若有空不妨问一问赵族长,他于经济一途尤其精通。”
荣绵颌首,“既是人才,不可闲置。”
姜颖便问了问宴会之事,听荣烺说的热闹,也不禁眼带笑意,似是同享了这一场欢宴。
夫妻二人还要去麟趾宫,郑皇后便未留他二人。
离开凤仪宫,夫妻二人同乘宫辇,荣绵想到妹妹就发愁,“阿烺还不肯到母妃那里去,可见气尚未消。”
“我劝过阿烺了。她说必要气一个月才能消气。”姜颖抱着只细巧的黄铜手炉说。
荣绵哭笑不得,“这一个月时间是怎么算出来。”
“阿烺就是这个讲究吧。”姜颖唇角噙着一抹笑,只笑意未达眼底。荣绵在想母亲与妹妹的事,并未留意。
待到麟趾宫,徐妃听说荣烺在凤仪宫用膳,难免又是一通抱怨,抱怨闺女生气不来给她请安定省,也不来她这吃饭云云。
姜颖以往都会劝徐妃宽心,兴许这些时日听的多了,就有些懒怠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丈夫温言细语的开解婆婆,未曾言语。
李嬷嬷端量姜颖神色,心下暗自摇头,大皇子妃也不是个笨人,见娘娘这般烦恼,竟然不去解劝一二,显然是真跟娘娘离了心。
姜颖忽地问,“李嬷嬷,你有什么事么?”
李嬷嬷心下一惊,连忙说,“奴婢无事。”
“我还以为你有事呢。不然怎么总盯着我。”姜颖看李嬷嬷一眼,就只是看,眼神平静无波深浅难测,竟已隐隐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仪。
李嬷嬷连忙低下头去,“老奴不敢。”
“没事儿,问你一句罢了。”姜颖忽地一笑,似是看破李嬷嬷所思所想,转而同徐妃道,“母妃不必烦恼,再过半月阿烺的气就能消了。到时母慈女孝,跟以前一模一样。”
徐妃叹气,“我是一片苦心,她就这样跟我赌气个没完。”
“这也不怪阿烺,阿烺年纪尚小。就是我,也是有了阿泰才晓得母妃对殿下的用心。”姜颖笑眯眯的说,仿佛刚刚的沉默并未存在过。她温柔的望向徐妃,“待阿烺大些,就能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了。”
“那我得念了佛。”徐妃道。
姜颖一笑,“母妃真是风趣。”
徐妃也笑了,却隐隐觉着姜颖的笑里有些旁的意味。
不得不说,徐妃的直觉非常灵敏。
姜颖真是要想一想儿子才能咬牙跟徐妃维持着不露破绽的亲近来!
她一样是有儿子的人,却绝对做不出儿子都大婚有子,亲生母亲还插手儿子私产之事!
当时姜颖听说丈夫的庄园店铺都换了人手,还换的是徐妃看重的人,当时真是气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半晌才能回神思考。
这事就是荣烺不捅破,姜颖也绝不会哑忍!
真是岂有此理!
你要愿意管,当初就直说!名面儿上应着她管,背地里庄铺全都换上麟趾宫的心腹,将来庄铺出事,还得她这个名义上的主事人顶缸!
不要说皇室,就是寻常略肯讲究的人家,也没有这样的荒唐事!
姜颖自问嫁入皇室对徐妃礼数周全从未有失,徐妃却说都不说一声就去插手她管理的产业!简直全然不将她这位皇子妃放在眼里!
姜颖倒要看看,徐妃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是夜。
含章殿。
荣烺晚膳吃的饱饱,她的小炕烧的暖和,即便在窗边也半点儿不冷。林司仪给她铺好暖被,荣烺盘着腿跟林妈妈商量事,“我想待过了祖母周年祭,把柳嬷嬷接来。”
林司仪说,“这得问一问柳嬷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