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欧阳大人来帝都任职,自然要来丁家拜访。
男人那边说的便是旅途风物,衙门趣事了。
丁欢与欧阳家的三个儿子在边儿上陪坐,听长辈们说话。
欧阳大人道,“大郎夫妻带着孩儿们外放,二郎我留他在芙蓉书院读书,三四五郎还小,听闻阿欢也在官学读书,丁叔叔你都在官学任教,官学气象定非比从前,我想也让他们去考一考。”
丁相道,“那就要等秋招了。”官学原本一年只招一次学生,因办学出色,许多中途来帝都就任的官员也有子嗣入学要求,官学招生便改为一年两次。
欧阳大人不愿孩子在家耽误,问,“这能否提前入学旁听?”
丁相道,“明日有我的课,我帮你问一问公主。官学规矩非常严,有时陛下说情都不大好使。”
自打来了帝都,又因接掌的是国子监,欧阳大人颇听了两耳朵公主殿下的丰功伟绩。他只那日街边偶遇了一次公主,除了胆大活泼,尚未看出有何奇异之处。
听丁相这样讲,欧阳大人惊奇,“还有这样的事?”j
丁欢在官学读书,对此事知道的颇为清楚,“欧阳伯伯,是真的。镇北将军家的公子要进官学,也是得先考过。听说陛下原是直接令郑家公子进官学的,公主听到不依,说陛下坏了规矩,必得考试才能进。碍着陛下的面子,未令郑家公子等到第二年的春招,让馆长单独考较过,成绩合格才让他们进的。”
欧阳三郎很懂事,“咱们家可没郑家的权势,丁爷爷,我们等秋天的入学试也无妨的。”
欧阳四五郎在边儿上点头,他们自小跟着父亲在外任,也听闻过郑家的名声。
连郑家这样的显赫人家,陛下亲自走后门,都只走了一半,他们家断不敢与郑家比的。
欧阳大人也觉这事轻率,不应令恩师为难。丁相倒不介意,笑道,“问一问又无妨。刚没一口应你,就是这缘故。公主做素向有章程,虽说少了便利,可官学能有当下声势,也多赖公主章程清明。”
丁相道,“你既接掌国子监,国子监的许多新章程,公主也有参与。”
欧阳大人极为赞同,“我看过如今国子监的规矩,称得上法度严谨。”只是,听闻先前唐祭酒颇受公主照顾,如今换了他,公主殿下则颇为冷淡。
眼下孩子们都在,欧阳大人便未多说。
当晚,丁相留欧阳家人在府中用膳。
两家人都家风不错,晚宴也颇为和乐。
欧阳太太颇是喜欢丁璎,尤其她家中儿子多,二子已有举人功名,且尚未婚娶。晚上与丈夫谈及婚姻之事时,欧阳大人何,“恩师的孙女,自然不差。只是阿璎如今在宫中给公主做伴读,她的亲事怕是不易。”
欧阳太太也只是见到好女孩儿提一嘴。
第二日,丁相课后说及欧阳家孩子想进官学读书的事。不出意料被荣烺拒绝了,荣烺说,“要是阿欢,我当他弟弟一样,他是可以直接考试的。欧阳祭酒家的公子不成。”
丁相听这话都笑了,“殿下这是只肯给老臣走门路啊。”
“当然了。丁师傅你又不是旁人,你既是我的师傅,又曾与朝廷有大功。”荣烺私也私的很分明,她摇头道,“欧阳祭酒身为国子监掌舵人,怎么能让官学为他家子弟破例?他别去给国子监破例才好。”
“欧阳祭酒并非这样的人。”丁相倒是提醒荣烺,“殿下莫因钟爱唐祭酒,便对欧阳祭酒挑剔才好。”
“我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欧阳祭酒初见颇有些书生的狂狷气,我观他为人,并非如此。”
丁相哈哈一笑,“即便是圣人,有了子女便有凡心。狂狷书生难道不是人?殿下求全责备了。”
“我才不信欧阳祭酒是狂狷书生。”荣烺道,“我喜欢丁师傅、齐师傅这样的人,就是史师傅成天刻板的跟庙里的经书似的,也有令人敬佩之处。”
丁相其实待欧阳祭酒也只是较寻常师生略近些罢了,丁相最亲近的学生是齐尚书。故而,听荣烺议论大臣,丁相也早习惯了。
颜姑娘道,“殿下你别这么大声说史师傅,叫史师傅听到,又得说殿下偏心。”
“我当他面也是这么说。”荣烺一向都是十分正直坦率的。
姜颖笑,“殿下就是太直率了。”
荣烺不以为意。
丁璎虽也时常听荣烺点评大臣,她来的日子浅,至今不大习惯。那些朝中一等一的高官,她在外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叔伯,公主殿下兴致起来,随口便能做评论。就好似,他们在公主的眼里都只是寻常普通人而矣。
此事未成,欧阳家也有心理准备。
连丁相亲自开口都求不来情面,那么,除非请得陛下金口,不然这门路是断然走不通的。
欧阳家显然不是郑家,他家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倒是颜姑娘与陈绍陈公子的定亲礼到了。
颜相做事俐落爽快,取了陈公子的生辰八字请高僧一合,在三个吉日里择了最近的,四月二十八做吉日。
荣烺已经将颜姑娘的定亲礼准备好了,因颜姑娘年少,她家中也没什么事,颜姑娘定亲后还会继续留在荣烺身边做伴读。
只是,四月多事。
先是四月中接连传来辽北剿匪不利的折子,荣晟帝召来众臣商议应对之法,还有给辽北的补给粮草,都需筹备。
齐尚书提议郑镇北夺情,回辽北主持剿匪之事。户部赵尚书却不同意,言说匪患不过小事,守孝却关乎德行,焉能因小事陷大臣于不孝之地。
齐尚书专司礼部,孝不孝的还能由赵尚书说了算,当时俩人便在御前辩了起来。
又有刑部尚书言如今的代大将军主持兵事不利,不若另换名将去辽北剿匪。兵部尚书都要冷笑了,有熟手不用,派生手去?难道战事是给生手涨经验值的?
万寿宫直接吵成一锅粥。
荣绵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见大臣争的面红耳赤,不禁有些着急。
荣晟帝一摆手,看向边儿上一直未曾言语的武将,先问郑骁的意见,“镇北你看这战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