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端起茶盏呷口茶,“你怎么不明白,今儿个管冰的事,明儿就得管饭的事,后儿个就得管水管茶了。”
“时间长了,谁都能对官学指手划脚。”越王道,“这道理你怎么倒不明白了?”
“谁敢对公主指手划脚?现在官学是公主在管。也是实在心疼孩子,才想自己花银子买冰捐给官学用。要旁的事,谁敢提一字半句?”越王妃略低了些声音,“你不知道公主多受宠爱,听说翰林掌院钟学士就因得罪了公主,让公主用官学贪贿的契机给弄走了。”
“你想,谁敢得罪公主?”越王妃不知是唏嘘,还是感叹,“公主才多大,官学虽不甚要紧的衙门,没想到竟真交给公主来管。”
“那他们这不是跟公主较劲么?”越王说。
“哎呀,谁家孩子谁不心疼。说户部赵尚书夫人的娘家侄儿,半夜爬墙摔断腿,如今已是抬回家休养去了。”
“那更别瞎掺和。”越王一琢磨就明白,冰不冰的不要紧,现在大家争的是这口气,也是官学新规能否真正施行的将来。
楚王府的对话相仿,孙家一样有子弟在官学,也跟孙王妃抱怨过了,不过,楚王也不让孙王妃干涉此事,看公主说话那干脆俐落劲儿,莫欺年少,这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荣烺也得知了一些诰命夫人联合起来给官学捐冰被拒的事,她非常认同白翡的做法。
不过,接下来事态发展也远超荣烺预料,官学竟然组织了一次联名上书,控诉馆长种种霸权行为。
从早上打拳,一直说到晚上熄灯,从官学新规,一直讲到课业设置,从奖惩制度说到对他们的人格侮辱,准备直接送到翰林院、御史台,这份抗议书没能送出官学大门,便落在白翡手里。
只是,不待白翡表态。
发起抗议的官学生们自清早就在官学新修的小校长举行静座,凭师长如何训斥,他们也纹丝不动。
天空有些阴,一丝凉意驱散暑日闷热,天边隐隐轰鸣席卷而至,骤然一声霹雳,雪白闪电映亮仿佛落在众人心头,一场瓢泼大雨转瞬即至。
豆大的土黄雨滴砸在学生头上、脸上、身上,顺着打湿的身体倾头落下,不大功夫,便将一众学生淋的湿透。
学馆的几位先生顿时急了,边向外张望边说,“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可别把孩子们淋坏了!”
“咱们还是回禀馆长一声。”有人道。
也有人立在窗前,望着倾盆雨色,肃然无语。
亦有人向馆长屋半天的窗子呶呶嘴,透过暴雨,隐约可见馆长绯色官服。
白翡站在暴雨窗前,望着校场暴雨中湿淋淋的学生,面色凝如磐石。
一时,两位绿色官服的校书撑伞出去,弯腰与学生们说些什么,一时又拉拽起学生的衣袖,但学生依旧顽固的坐了回去。
两位校书一甩水淋淋的衣袖,踩着暴雨跑回校舍。
敲门声自外响起,文史的声音传来,“大人,方校长、许校书求见。”
白翡道,“进来。”
两位湿淋淋的校书进来,靴子踩在青砖地上留下一个个湿淋淋的脚印,雨水顺着衣摆袍角滴湿,转眼汇积成一个个小水洼。校书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急促,“大人,得赶紧拿主意,这雨太大了。好人淋这么一场雨都要生病,何况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
白翡转过身,背对茫茫暴雨,他的面色没有半点焦急,取过桌上的联名上书,对两位校书道,“你去与他们说,这上面说的,我都答应。让他们回寝舍休息,请太医过来给学生驱寒。”
俩校书一喜,连声道,“是!遵大人令!”便急急跑出去知会静坐学生去了。倒是在白翡身边未久的文史露出几分焦色,望着白翡却也不敢逾越:若答应学生这些条件,这些天来,大人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文史年轻,终是忍不住说了句,“大人,那些静坐的,也只不到官学生的一半!剩下的官学生,还是愿意遵守新规的。”
白翡道,“准备雨具,我要进宫面见公主。”
第136章
殿下
第一三六章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宫路上走动的人都可见的稀少起来,白翡撑着伞,顶着怒雨前行,不多时,雨水便打湿官服下摆,绯色洇了水,沉甸甸的仿似血色。
听到打雷,荣烺就在课上坐不住了,宫人去关窗,荣烺说,“别关别关,看这天色多暗多沉,一会儿必要下雨的,我得赏雨。”
齐尚书看她全没上课的心了,索性也不讲了,拉着椅子坐在窗畔,陡然一声惊雷,大家都吓一跳,荣烺哈哈笑起来,问齐尚书,“齐师傅吓着没?”
“我能叫雷吓着?”暴雨随雷声而至,齐尚书说,“今年多雨,好在夏粮已经收了,现在下雨,秋天的庄稼还能再蹿一截。”
荣烺也到窗前,看着啪哒啪哒的雨滴密密麻麻砸落在地,地上瞬间开出一片水花,转眼水线茫茫,暴雨连天。
连廊的滴水檐条条雨柱·奔涌而下,水气伴着泥土气扑面而来,荣烺吸吸鼻子,“这味道真好闻。”
姜颖几个也近到窗前一并赏雨,独荣玥坐在屋里,她不到近前去,怕再有惊雷落下。
不过,荣玥也很担心荣烺和朋友们,还有季先生,她小步过去,扯一扯荣烺的袖子,“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坐吧。我听说有人站在窗前,突然打雷被霹到头上,活活给霹死了。多不安全啊。”
荣烺反握住荣玥的手,拉她一起看雨,“玥玥姐,雷霹的也是坏人。咱们一身正气,就是雷见了,也不能霹的!你看这雨下的多好,齐师傅说,下了这场雨,田里庄稼就长的更好了,秋粮都能多收三五斗。”
“那是很好。”大概是身边人多,荣玥也不那样怕了。
齐尚书道,“也有家居破屋的贫寒人家,就得担忧屋子漏雨了。”
荣玥问,“那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漏雨就接雨呗。在屋里摆上盆碗,哪儿漏接哪儿。”齐尚书道,“这还是好的。倘有危房或是不结实的草屋,一场大雨下去,屋子毁了也是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