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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世界三(二十一)(1 / 2)

听到赵术声称他是萧与璟的同僚,宝扇紧绷的身子稍稍松弛,柔声道:“赵郎君谬赞了,只不过几首琵琶曲而已。”

赵术心中扬起惊涛骇浪,那声“赵郎君”落在他耳中,酥酥麻麻的,让他心尖都快融化了。赵术听的清楚,宝扇言辞中的疏离,她之所以唤他“赵郎君”,也只不过是因为萧与璟的缘故。

隔着层层轻薄的雪白纱幔,宝扇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可早在那日萧府亭阁匆匆一见,赵术就将宝扇的眉眼容貌记在心间,绵延远山的眉黛,含情脉脉的双眸,即使那两丸水眸不是对着自己,但轻轻一瞥,也足以让赵术心胸澎湃。他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女子,柔弱娇软者有之,但没有哪个能如同宝扇般,似潺潺流水,柔软落花,行事举止宛如落在他心尖。

见日头正盛,赵术自然地站在了宝扇身旁,为她遮挡住刺目的日光,此等情景,若叫定远侯府上的人瞧见了,定然会双目圆睁,神情滞然,惊奇不已:这唯我独尊,张扬跋扈的赵郎君,何时变作这般体贴的性子,日光夺目,他不让旁人撑伞,以身遮挡就算好的了,哪里还会体贴旁人。

面对宝扇,赵术总会下意识地放轻声音,仿佛宝扇是什么脆弱易折的琉璃物件:“你是来……”

赵术语气微顿:“是来寻萧郎君的?”

宝扇轻轻颔首,除了萧与璟,她不习惯与外男亲近,回答的言辞也分外简洁:“萧郎公务忙碌,我来看看。”

赵术了然,想起派人探查出的情况,心中越发苦楚:她与萧与璟是那般亲密的关系,定然是来寻他的,难不成还是来找自己的。

距离萧与璟下值还有段时间,赵术便陪着宝扇一起等待,他不擅长公务,但精于玩闹享乐,临安城中,哪处有杂耍戏法,郊外哪片草丛,能捉到善斗的蛐蛐儿蝈蝈儿,全都熟记于心。宝扇只听他描述,怎么分辨蛐蛐儿的品种,倒是觉出几分趣味。

赵术口中讲述着,双手还时不时地比划着。他从未意识到,自己能这般看人眉眼官司行事。宝扇拢眉,便是觉得无趣,眉峰紧皱,就是不喜,至于眉眼舒展,双眸微动,则是表明她对这趣事有兴趣。

见幕篱之后,美人轻弯唇角,清灵的笑声传来,赵术只觉得周身都有了力气,还能再讲上几个时辰的趣事。

若是身在扬州城,宝扇也许会对赵术颇有好感,毕竟这般容易牵动心神的纨绔子弟,是她曾经希望能进入的人家。但如今,宝扇的见识渐长,清楚赵术的家世地位,定远侯也许对这个幼子无甚希冀,只望他能安稳度日。但对于赵术的正头娘子,定然是要求颇多,要求门当户对,日后还需要讨好公婆,与众多兄长妯娌打好关系。赵术如今对她百般讨好,莫不是被美色所惑,短暂的难以抽身,以他的脾气,不一定能有对抗家族的心性和能力。

身穿青黛锦袍的身影,缓缓走近。

宝扇轻声唤着:“萧郎。”

而后,她在赵术发愣的眼神中,走到了萧与璟身旁。

萧与璟刚走出户部大门,便瞧见了这边交谈甚欢的两人。杨柳细腰,纤细身姿,除了他府中的宝扇,还有哪个。

只是站在宝扇身旁的赵术,则是极为碍眼。赵术身量高,站在宝扇身侧,宛如一座突兀的山川,极其惹人注意。他与宝扇交谈时,微微俯下身子,如此乖顺的模样,和公务中像个刺猬般浑身戾气的赵术,没有丁点相同之处。

赵术此时身旁空落落的,他怅然地抬起头,追寻着宝扇的身影,正好与目光冷峻的萧与璟,视线相接。

素来温和有礼的萧与璟,此时脸上分毫笑意都无,眉梢眼底都挂着朔九寒冰,让人望之生畏。萧与璟的手掌环抱着宝扇的腰肢,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一贯与萧与璟不合的赵术,垂在腿侧的拳头紧紧握着,他将目光放在了宝扇身上,却被萧与璟长臂一伸,将人彻底揽进怀里,连片衣裙都不能看到。

宝扇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眉眼机锋,窝在萧与璟怀里,闷声闷气道:“车夫在茶棚那里等我们。”

“好。”

萧与璟嘴里应着好,手上却未松懈分毫,反而将怀中的人越发揽紧了。他带着宝扇,走到赵术面前,冷声道:“赵郎君,告辞。”

两人坐上了马车,萧与璟才将宝扇松开。马车里面的空间足够大,萧与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坐在了距离宝扇,相当远的位子。若换作平时,宝扇早就该面露不安,柔声询问,萧郎是否在置气,是因为何事生气。可宝扇今日却与以往不同,她安静地坐在旁边,温顺地保持着两人的距离。既然萧与璟想和她分开坐,她一个弱质女郎,又怎么好勉强靠近。

宝扇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纤细柔软的脊背挺直,姣好的容颜上,无喜无悲。她素手微伸,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微微探首便瞧见了骑着骏马,紧跟在身后的赵术。

宝扇鸦睫轻颤,面上尽是落寞,她轻抬双眸,往马车后看去,像是在瞧赵术,又像是没有在看任何人,只是望着马蹄声急,尘土飞溅的景象出神。

帘子被缓缓放下,赵术能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那纤细柔软,紧握着帘帐的玉指。赵术没有再跟下去,他轻扯缰绳,唤骏马停下。那落寞,略带着愁绪的面容,萦绕在赵术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回了定远侯府,赵术还神情不属,连膳食都未用。他唤来平日里亲近的小厮,向他发出自己的疑问:“若有一女子,面容落寞,是因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