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努力记着每一个孔发出的声音,逐渐将她记忆里的声音一个一个吹了出来。她现在吹的是亡灵曲,记得当年她想师父的时候,青松就拿了杯子过来,里面斟上了不同量的酒,手把手地教会了她这首曲子。
初学者吹出来的曲子断断续续的,乐曲算不得好听……让人一听就潸然泪下,不过苏靖寒却听得哭了。
苏靖寒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那被卷在被子里的玉坠碎片,想着它也是个纪念便将它好好地收拾保存了起来。
灵车行驶在路上,一路畅通无阻,速度也稍快了些,忽然从天而降一个白衣女子,一身缟素,用麻色发带束了发,伊人执剑就在不远处,古朴的铜色发出了暗淡的光芒,周围气息一凝。
车子紧急停下,苏靖寒的头撞上了椅背。
宋祁抬起了剑,白发搭在了手臂上,“开门,下车。”
“阿祁,你要做什么?”
苏靖寒捏住了剑尖,小心让她放下手。
“不准烧。”
她到了空旷的车后座,看到那漆黑的棺材,突然持剑劈开了棺木。
周边人一惊,“还要不要入土为安了?”
宋祁没有理会,自顾擦了沉睡者脸上的木屑,将剑负在背上,而后便将人揽抱起来。
死者的面容,不是亲属谁都不想看,一个个都避开了目光。
她开始自言自语,“青松,我给你说故事好不好?我真的给你考了个状元回来,你说我聪不聪明,才二十岁就当了兵部尚书,我还成亲了。”
宋祁面露懊恼,“对不起啊,我记性不好,我不是故意坏人家姻缘的,我只是忘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糟践人家,我给她求了个保命符,她后半生都是平安富贵的,我没有干坏事。”
她一路都絮絮叨叨的,弄得旁人以为这是个傻子,纷纷露出了或惋惜或厌弃的目光。
她的目的地是一个阴冷的地下室,中央摆着一个冰棺。她打开棺盖,小心让她平躺,而后缓缓盖上了棺材,只隔着寒凉的冰棺去触摸她。她坐在了地上,脸贴着冰,似乎不觉冰冷,脑袋轻轻磨蹭着,像极了以前在她怀中睡觉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傅轻舟,是靖阳王府的世子,那是我,朕是靖武帝傅轻舟,也是——靖武帝,傅、祈、佑。”
“哦对了,我们家还有第二个媳妇,不过——她是个棋子,你一定不喜欢她,我也很不喜欢。”
突兀冷冽的声音传来,“那第三个媳妇,总该是我了吧。”
“阿靖,这里好冷,连骨头都冷。”
“那就回家。”
宋祁摇了摇头,“不行的,外面都冷,青松在里面更冷。”
苏靖寒解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自己只留了一件薄薄的衬衫,“你个傻子,我以后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是傻子,我只是……害怕,朕是靖武帝,是开国之君,你不准这样说朕。”
“你知道,当一个帝王有多难,背负着多少人的性命,我只想每年回家,都有青松给我买的新衣服,有人陪我吃饭,喝酒,睡觉,我总是背负着其他人给我的使命,我不喜欢。我只想做一个杀手,生杀予夺,肆意妄为,我讨厌那些规矩,讨厌你们给我的一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不想当少主,不想当帝王,我只想做一个醉云轩的小掌柜,每月枕在她的腿上,给她算账,听她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