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怎么了?”
她幻成人的样子,身上穿着云光锦织的裙子,戎黎怕她在外面会忘记穿衣裳,便把云光锦幻成了她尾巴上猫毛。天海鲛十万年才吐一次丝,做成衣裳,是上好的防御武器。
“你的旧伤全部好了吗?”她突然这样问,没头没尾的。
戎黎答:“嗯。”
几万年前就好了。
她又问:“还畏寒吗?”
戎黎这次思忖了片刻,才回答:“我本来就不畏寒。”
她话接得很快:“那我搬回折法神殿了。”
戎黎把经书放下,语气强硬了一些:“为什么要搬回去?”
棠光低着头不看他,还不太会伪装情绪,声音闷闷的,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坏心情:“你不需要我暖褥子了。”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本来就不畏寒,让你住这是想,”戎黎不是感情外放的人,碰上她却总是容易心急,他别开脸,不自然到耳朵发烫,“想你离我近点。”
棠光听完表情更难过了:“被别人发现不好。”
她被诛妖火伤过,所以大概能估测出诛神业火的厉害之处。她的先生应该高坐在神殿之上,不该被她拉下神坛。
戎黎不想她回去:“释择神殿有结界,别人看不到。”
“我要搬回去。”
这是头一回,她这么不听话,这么坚决。
戎黎走到她跟前:“你到底怎么了?”她不看他,他弯下腰,追着她的目光看,“是不是因为岐桑?”
他没有感情经历,平时也不关心男女那些事,所以对待她会小心翼翼,也会战战兢兢。
他很不自在却仍然认真郑重地解释:“你别胡思乱想,我跟岐桑只是邻居,你若是觉得我们走得太近了,我以后少理他一点。”
棠光低着头不说话,手垂在身侧,指甲扣着掌心。
她好难过,也好喜欢他,所以更加害怕。
“生我的气了?”戎黎不知道她到底在生什么气,便不停地反省,“是因为我刚刚凶了你吗?”
岐桑也说过很多次,他太冷漠强硬。
可他掌生死,哪能有慈悲之心。
他拉住她的手,指腹揉了揉了她掌心的红痕:“是我不对,我只是担心你,你要是喜欢听话本,我去卯危神尊那里把凡汐借过来,让她来释择神殿住,你想怎么听都行。”
戎黎以前也不知道,原来他可以这么毫无原则:“你别生气,我——”
滚烫的眼泪突然砸到他手上。
戎黎怔了下,抬起她的脸,她眼睛红着,泪汪汪地看他。
戎黎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都很少,他喜欢岐桑酿的酒,不喜欢凡世的雨天,他喜欢白灵猫,也不喜欢她眼睛里的泪光。
“到底怎么了?”千千万万年来,戎黎第一次尝到心慌,“你不要哭了。”
他不会哄人,只知道不留余地地让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吸了下鼻子:“我想回折法神殿。”
他沉默了很久。
“好。”
棠光回折法神殿了,戎黎叫岐桑来接的。
戎黎没有进折法神殿,也没有走,就在外面的枣树下干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