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脸上再次挂起清风朗月的笑,“那便继续。”
相继落下数枚棋子,云珩似忽然想起,道:“有一事忘与神仙姐姐说了,先前宫人以为孤梦魇缠身是有人用邪术作怪,计划在皇城大肆搜捕歹人。”
虞秋心中咯噔一下,棋子险些再次从手中脱出。
“人间动作必惊扰不到神仙姐姐,对吧?还望神仙姐姐见谅,莫与凡人计较。”云珩的声音与风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可恨极了,“还是神仙姐姐另有顾虑?若是如此,那我就……”
话说一半,月下高阁与他的身影如风吹雾散,眨眼消失。
风声转瞬换成了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虞秋徐徐睁眼,瞧见了熟悉的纱帐。
她闭上眼,回忆着云珩最后说的那件事和未完的话,静默半晌,寝被下的手慢吞吞握成拳。
他要说的是会将人制止吧?他会这么做吧?
另一边,云珩醒来,打开燃着的四足熏炉,看见里面的香料还剩一半,他捻出一小块揉碎,笑道:“这东西当真不错。”
半睡半醒,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抽离梦境。
不错,主动权该交还到他手上了。
披衣而起,推开窗,见外面凉风又起,雨声滴答。
云珩吩咐侍卫:“把孤梦魇缠身的事情传出去,天亮之前,务必传遍大街小巷。”
第12章 病倒
“……只要太子一闭眼,就有女鬼入梦纠缠,已经半月有余,夜夜如此!”
“还是个白衣女鬼,鹰鼻鹞眼,青面獠牙,徒手能捏碎人的头盖骨!只手就能将人开膛破肚!”
“还喜欢吃人眼珠子,比话本里的恶鬼更可怕!”
“夜夜如此,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难怪太子越来越憔悴了。”
听到这里,虞秋再也忍不住了,隐着心中不忿问:“他哪里憔悴了?”
整日睡不好,噩梦缠身被人掐脖子的人明明是她虞秋!
丫鬟道:“上回咱们见太子时,他瞧着是好的,可那都是装出来的,太子那样白玉无瑕的人,最重规矩了,在外不能有失仪态。”
虞秋心中恼火,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
“外边都这么说,今早太子府的人还请了太医和相士过去,若不是太子实在撑不住病倒了,这事还传不开呢。”
另一个丫鬟也说:“太子是怕传开了扰乱民心,才一直瞒着的。”
“会是谁要谋害太子啊?”
这话就不是她们能谈论的了,大点的丫鬟忙将人止住。几个丫鬟缩了缩脖子,转移了话题。
虞秋身心具乏,拒绝丫鬟递来的胭脂,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鹰鼻鹞眼?青面獠牙?
她再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从未干过粗活的两只手柔滑白嫩,怎么捏碎人的头盖骨?云珩捏碎她的还差不多!
前一日梦里云珩心平气和,两人边下棋边说话,拢共也没说几句,虞秋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
再怎么看,都该是她比云珩憔悴才对!
虞秋有气无力道:“我要再歇会儿,你们先出去。”
虞秋原本打算等虞行束忙过了这段时日,就将入梦的事告诉他的,现在犹豫起来。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份危险,若是爹爹护女心切,哪一日在人前说漏了嘴呢?
不能和别人说,虞秋就自己思量昨夜梦中的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是怎么不对,她又想不出。
纠结半晌,想起丫鬟说的话本子,索性把自己与云珩的事掐头去尾,编成了个仙人与书生的故事,让人递给萧青凝。
萧青凝说不许她再递信,可还是回了她,先是批她只知道看闲书,再道:“仙人危。”
仙人便是故事中代指虞秋的那一个,虞秋大惊,却见信中空空,为什么危,萧青凝并未写上去。
虞秋惊慌,忙再差人送信细问,这次只得了四个字:多读多想。
虞秋倒是愿意读和想,可是没有这样的书啊!
她焦躁不安,让人送信约萧青凝面谈。
这厢收整好,刚踏出院门,看见葛齐迎面走来。虞秋脚步顿住,硬生生压住扭头回屋的冲动。
葛齐是专门保护她的,只要外出,必跟着。前世之所以会欠了余延宗救命之恩,就是因为葛齐护送嬷嬷回乡下去,暂时离了虞秋。
显然他已知晓虞秋外出的目的,自觉地准备随行。
府中下人拿他做半个主子看待,什么事都不瞒他,知晓才是正常的。想到这里,虞秋心中一沉,几乎喘不过气来。
强挤出笑来,虞秋视线擦着他手臂掠过,落在他身后的竹叶上,“你连日辛苦才回来,先在府中歇着,不用跟着我了。”
停了一瞬,轻声喊道,“齐叔。”
葛齐已从丫鬟口中得知三皇子的事,把虞秋的异常全归到那事上,回道:“这点儿路程哪里算辛苦。你今日是要去见萧家的人,我还是跟着吧。”
这话两人都懂,毕竟他能到虞家来就是因为萧玉烽推的那一下。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