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兰哭了一阵,抓着楼衡的手说:“后来,后来我就检查出有了孩子。”
“这孩子来的时间太刚好了,就在你外公走的时候。我就想啊,是不是爸爸放心不下我,又来到我身边了。
我知道不可能,但我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我特别宝贝这个孩子,可是,他也离开我了,就像你外公一样……
所以我恨钱芬琪,我恨辛家……
其实我知道的,那件事就是个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可是它彻底断了我的念头。我从来没有那么清醒地明白,你外公是真的离开我了。
他不会再对我生气,也不会再抱着我,让我不要害怕了……
小衡,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你外公那么好,为什么偏偏要带走他?
他走的时候,才四十六岁啊,还那么年轻,还有一半的人生没活完。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他会那么早离开我,我绝对不会惹他生气的,我会听话的!他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郑秋兰抱着儿子哭起来,口中不断地说着:“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不好……”
楼衡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有些叹惋。
他为郑秋兰调理了两年的心理,直到此时此刻,楼衡才发现自己以前都没摸对脉门。
郑秋兰的抑郁症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婚姻不幸,感情不顺,因为摘除子宫而自卑。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失去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因为郑临丰的离世。
郑临丰去世之前,她是被宠坏的女儿;郑临丰走之后,她把自己活成了被宠坏的女儿,假装父亲还没有离开。
楼衡之前一直刻意避开关于外公的话题,只当那是一剂猛药,但现在他却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对郑秋兰说:“外公走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门口。我知道,他是在等你,只是他没有等到你。”
也是因为外公含恨而终,甚至未能瞑目,楼衡才对郑秋兰有着那么深的芥蒂。
在他为郑临丰合上眼睛的时候;在他在葬礼上从白天等到深夜,都没有等到郑秋兰的时候,他就当自己没有母亲了。
哪怕来到郑秋兰身边,照顾了她两年,他心中对对方依旧生疏,仅仅是出于义务和外公临终前的嘱托。
此时听说郑秋兰当时的所思所为,楼衡虽无法原谅,但到底释怀了一些。
至少,郑秋兰没有不孝到真的不在乎外公的死活。
至少,外公的心意没有被完全辜负。
郑秋兰听了他的话,哭声停了下来——太过痛苦,她已经哭不出声,只捶着自己的胸口,徒劳地悔恨。
楼衡接着道:“外公最后对我说,“看着你妈妈,别让她受欺负。”其实这些年,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但我没有想过要帮你……我对外公失诺了。”
“不用你帮,那些都是我该受的,都是我活该!”
郑秋兰不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