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了那句话里微妙的试探,带着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公子哥独有的自信,或者说是狂妄。
她早已过了拿试探当机会的年纪,也不接受这样的调侃。
*
再一次见到周谦瑜是在十多天后。
紧赶慢赶的,她的戏份总算完成了八|九成。
这一日她戏份都在下午,她一早起床,难得有时间自己做了三十分钟瑜伽,也难得有时间下楼享受一份悠闲的早餐。
剧组订的酒店算是一家老牌五星级,谈不上多豪华,不过位于二十二层的空中餐厅算是个亮点。
唐珞刷了房卡步入餐厅,在餐台转了一圈,端了一盘食物和一杯冰镇葡萄汁,正要走到落地窗边的位置落座,相貌俊朗的男侍应生便走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个位置有预定了。”
唐珞便避让开来,说了句:“好,不好意思。”
记得五年前,她刚跟着傅裴南来到北京。
那一年她19岁,正常来讲该上大二,不过她16岁时学业中断了一年,又因刚从美国回来,不得不重读一遍高三。
当时傅裴南进了盛茗地产朝九晚五,对地产行业也没什么兴趣,每天过着散漫而毫无目标的生活。
她则刚刚结束了艺考、高考,拿到了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一年来拼尽全力的努力,和在临艺考前几个月背水一战做出的决定,总算都没有白费,她只想好好度过一个暑假,慰劳自己这一年来起早贪黑、焦虑到失眠的日子。
她和傅裴南难得都很空闲,便在那套房子里,关上门过起了小恩小爱的日子。
吃饭、做.爱、旅行,聊一些无聊的话题。
像一对平常的饮食男女。
没有父母干预,也不必遥想未来,那是她和傅裴南最完满的一段时光,也是她一生中最快意的时光。
现在想想,那样的幸福和快意,恐怕这一生也难能再有一回。
只记得一次周末,两人准备出去吃个早餐。
只是两人食性并不相合,她大众点评刷到了底,提出的建议一律被傅裴南否掉,两人在床上拖拖拉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决定好要去哪里吃早餐。
她饿得不行,便三下五除二地道:“那就去吃对面酒店的自助早餐,各吃各的!”
傅裴南不是太满意,不过也还是跟着去了。
她穿了一条淡蓝色连衣裙,一双白色帆布鞋,那时的她,还在乖乖留着傅裴南最喜欢的黑长直的发型。
两人手牵着手,步入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踏过柔软的深蓝色地毯,走过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走到了餐厅入口。
餐厅位于酒店顶楼,四周皆是巨幅的落地窗。
落地窗边的景观十分不错,她便指了指靠窗位置,问了门口侍应生一句:“那个位置可以坐吗?”
侍应生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相貌周正,举止彬彬有礼。
他游刃有余地应了一句:“不好意思小姐,因为我们靠窗的位置比较紧张,基本都是留给套房客人的,如果您想坐,下次可以提前预定。”
唐珞扫了一眼,明明窗边空位有十几个,便问了句:“这么多空位都是留给套房客人和预定客人的吗?”
“是的,不好意思。”
“……”
而在这时,一位阔太太走了进来,侍应生迎了上去,叫了声:“陈太太。”说着,跟在陈太太侧后方介绍着今日的早餐菜品,等陈太太看了一圈要落座,便绅士地用“请”的手势指向窗边景观最优越的位置,问了句:“您看这个位置可以吗?”
“可以。”说着,陈太太优雅地走上前去落座。
傅裴南笑了一下,一手插在运动裤口袋,一手牵着唐珞小小的柔软的手掌,问了句:“还吃吗?”说着,扭头看她,见她有些气鼓鼓的样子,还觉得有点可爱。
唐珞微微扬了下巴:“吃啊,为什么不吃。”
这时侍应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同样得体地用手掌指了一下吧台位置,说了句:“这边结账。”
傅裴南便用下巴指了指那位置,提点了句:“去买单吧。用我给你的那张卡。”
几个月前傅裴南给了她一张卡,由国内某银行代发的运通黑卡,额度她没有仔细数过,只知道那一串阿拉伯数字看着有卡号那么长。
她只觉得太浮夸,她要这么大的额度做什么呢?
且万一不小心弄丢了,被人盗刷,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傅裴南却说:“万一哪天你自己在外面有个急用,一时间又联系不上我呢?”
唐珞只说:“我能有什么急用……”
再急的急用,也用不上这么大的额度吧?
不过这么多年,对于傅裴南送的礼物,她也不怎么会推脱了。
就像那么多包包、首饰,她哪怕只是堆在衣帽间积灰,也都会照单全收,因为她明白推脱不过。
对于傅裴南而言,这点东西根本无关痛痒,推来推去的委实没什么意思。
但她收下了,却也从未觉得过这些东西是自己的。
那天她背了一个白色链条包,某宝上两百多块买的,或许是出于某种小小的虚荣心,她从包包隔间里拿出那张黑卡,走上前去问了一句:“这张卡可以刷吗?”
侍应生接过那张卡,表情依旧淡定,刷卡结了账,双手把卡还给她,语气间却又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我们靠窗的位置有预定,但也有一些客人预定了,不在预定时间里过来用餐,所以会有一些富余,您可以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