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了一句:“八十四……”
她竟瘦了四斤。
她便走到全身镜前左右打量,说了句:“我还真瘦了。”说着,一回头,见傅裴南正倚在中岛台上,一手拿着玻璃水杯在看着她,脸上流露一抹不明的笑意,她便又说了句:“老傅,我瘦了!”
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又深了一分。
唐珞盯着他问:“没瘦吗?”
傅裴南端着水杯走过来,又一步步逼近,前胸快要贴上她的后背。
他一米八五的优越身高,从镜子上看去,竟比她高了一大截,映在地板上的长长剪影早已将她吞噬。
他透过镜子看着她,又显露出了自己那损人不带脏字的功夫,十分严谨地说了一句:“不能说是没瘦……只能说是,还真没看出来?”
唐珞翻了个白眼,回了她一句:“不能说是迟钝,只能说是眼瞎!”说着,便开始擦起了头发。
四个月前离开时,她还是一头及腰的长发,此次回来,头发竟剪到堪堪只够到锁骨处。
刚洗过的头发,发梢还在一串串地滴着水。
他捏起一撮打量了眼,便给她甩回去,说了句:“谁允许你剪的?剪也不剪好看点,跟狗啃了一样。”
唐珞熟练地回应他:“是啊,一定是被你啃了。”
衣帽间昏黄的灯光下,气氛又显出隐隐暧昧。
傅裴南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而后清晰地感觉到,她是真的瘦了,瘦到腰只剩薄薄的一片,他用力抱,却好像怎么也抱不踏实。
她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濡湿了他的衬衫,一开始暖暖的,等水珠凉透,胸前便是冰冷的一大片。
失而复得。
人间最庆幸,也不过这四字。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唐珞此次回来,身上的气味有些变了。
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是却平添了几分疏离,抱她时,她也不全心全意地贴过来,好像随时都在预谋着逃离。
而正是这样的气味让他变得敏感,让他不痛快,让他想要揪着她,撕破她的伪装,看看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珞擦干了头发,便拿起了手机。
手机壳用了小半年,边缘有些泛黄和陈旧,她走之前买了一个星黛露的手机壳,不过没来得及换,拆了快递便随手扔进了抽屉里,一次都没用过。
她“哗啦”一声拉开了抽屉,阻尼平滑地拉出来,她从一堆杂物中左翻右翻,翻了那个手机壳出来。
傅裴南侧身倚在一旁的衣柜上,两手插兜,看又是那只兔子,便一副难以理解又不可理喻的口吻问了句:“就这么喜欢啊?”
她下巴微微上扬,一副“不行么”的口吻应了声:“是啊。”
他伸手把她的脸扳正:“那下回,我让它给你跳芭蕾。”
唐珞轻“嘁”了声,摘下了自己的手机壳,而是在这时,两张电影票票根从她手机后面掉了下来。
她有些意外,全然不记得这是什么电影,她又是什么时候把票根夹在了手机壳后面的。
她蹲下身去捡,而还未够到,便被傅裴南眼疾手快抢了个先,他看了一眼念了句:“我们的小时光?”
单看片名,便知是一部爆米花电影,要不是小情侣出来约会没事干,谁又专程去电影院看这种电影?
他记得是有这么一部影片上映过,但也印象模糊。
他问了句:“跟谁看的,还值得把票根留下来?”
语气间已有几分愠怒。
唐珞伸手要去夺,没夺到,手腕却被他狠狠攥住。
她脸上一下子胀得通红,直直地望着他。
她看着他眼中的怒意更又深了几分,狠狠攥着她的手腕不松手,手上的力道,像是恨不能把她捏断。
这么多年,和傅裴南硬碰硬也不是这一两回,但每一次,傅裴南都无疑是掌握了更多主动权的上位者,每一次,也都是以她的屈服而告终。
这一次也不例外……
心理防线的崩塌,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就是在她感到手腕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总是如此,一旦自己捕风捉影认定了什么事,他便坚信不疑,一旦自己脾气上了头,便从来也不懂得珍惜她。
她心底泛起一阵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多么想抑扬顿挫说一句,对!这个电影就是和别的男生去看的!看看他脸上会是怎样失控的表情,只是当傅裴南再一步逼近,她仍是认了输,目光静静落在他手上那两张票根上,说了句:“是和你看的……”
傅裴南顿时愣了一下。
她也没生气,愤怒的尽头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深渊一般的沉默。
她淡淡地说了句: “你一进电影院就睡着了,当然不会记得。”
“这么多年,我跟你一起看过的电影,去过的地方,所有的票根、登机牌我全都留着,也不是矫情想纪念什么,只是做不到像你一样随手把它们扔进垃圾桶。”
而是在这时,他的手终于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