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下,一连串的娱乐新闻标题中,夹杂了两条实时要闻——
“西南战区驯豹突击队破获一个策划在我国境内买卖器官的大型国际犯罪团体,逮捕多国共四十六人。”
“扩大国家医学中心和区域医疗中心建设试点,提升县级医疗服务能力,缓解医疗资源短缺以及优质医疗资源分布不均问题。”
热度不太高,点击量也很少。
靳凡还没回来,林羌也没有。
月亮皎洁,希里湾的医疗队驻地外,林羌正在收同事们的床单,收两件就停一下。这两天一直打疫苗,胳膊抬不起来了。
两月前,希里湾在连续一周暴雨后河岸线上涨,发生洪涝灾害。
政府从暴雨第一天就在清理、扩建河道,刚有成效,登革热病毒来势汹汹,雪上加霜。
林羌所在的医疗队上月中旬来到这里,现在支援结束了,明天来自三个地区的医疗队就要各自返程了,喜热闹的几个同行张罗了临别宴。
现在他们在镇上的农贸市场采购,估计就要回来了。
林羌困,想睡觉,但队里有个大姐,第一个就打给了她,刚才又催了一遍,她得去了。
不好交往的名声没什么,是出门在外,最好要合群,不要落单。
这边离缅甸、安加那些乱政之地又仅一线之隔,真被下药卖去,逼她做电信诈骗都是轻的。
她终于收完床单,叠好,按照成分标签上的名字放到各自床上,随后锁上宿舍门,穿好防护服,下楼。
登革热病毒传染性强,医疗队成员须得穿戴防护装备再穿梭诊所和病人家中,两月来,皮肤恒久破溃。
那也不能脱,站好最后一班岗等于对自己负责。
聚餐点就在楼下,是一幢依涧而建的三层民居,灰瓦搭配白墙。门前平坝街,经年失修,几步一个坑,街道两边是椰子。屋后净养河,与缅甸葆梅镇隔河相望。
林羌一进门,入目几身防护服。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吃这顿饭的。
一位男同行站起来:“来了。”
有人揶揄他:“哎哟,我来的时候你那屁股怎么坐那么稳当啊?”
男同行不说话了,有点害臊。
“别闹了你们,我们柴医生脸皮薄,一会儿饭都不吃了,你们还想不想听他吹口琴了?”
这位害臊的医生叫柴觉,九兆那边公立医院的,为人温和,是默默做事不作声那一种,他可能对林羌有点意思。
大姐硬坐在柴觉和林羌中间,一挥手说:“我们林大夫结婚了,可不行瞎闹。”
林羌队里的大姐是燕水省第一医院呼吸科的一名医生,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参加支援行动,胆大心细又热情,是三个医疗队的精神领袖。
众人第一时间看柴觉,他佯装无事地给大家倒水,眼睛里的光分明暗淡下去。
有人问:“林大夫有二十七八吗?都结婚了啊?”
“怎么问人年龄呢这位同事。”有女医生接过了话茬:“我说咱能不能不以女同事为中心东问西问了?”
大家也没恶意,但都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咱们尝尝菜吧,正宗的拉祜族美食,这个烤鸡,手撕鸡,好家伙,还有腌菜。”
桌上大部分菜都是用芭蕉叶包烧,很有本地特色,当地似乎在计划发展旅游业,口味大众化了一点,他们都挺爱吃,一边吃一边打趣说笑,热热闹闹。
席间大姐把远处的菠萝饭给林羌挖了一点:“跟家里人说没有?明天就回去的事。”
“没顾上。”林羌是队里干活最多的,她是想,忙起来心会静,也有理由不跟朋友联系。
大姐是看到了林羌手上戒指才帮她拒绝柴觉的。
他们职业特殊,她也就没见林羌戴过戒指,最后一天聚餐戴上,无非是想不动声色打消一些人的想法。
她忍不住关心道:“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吧?”
林羌默默夹着菠萝饭,饭粒有些黏糊,她一筷子只夹一点,放到嘴里咀嚼半天。她突然腻,不想待了,放下筷子,稍显扫兴地说:“我头有点疼,先回了。”
她走得急,挽留和关切的话一句没听。
平坝街直行到头就是车站了,他们返程要去那里坐车,她顺着这条街信步移动,沿途砖跺钢筋,都是用来修建下水道的。年年雨季内涝,年年疏理排水系统,年年没什么成效。
她把手抄进口袋,看着两边高耸挺拔的椰子树。
挺拔,呵。
又烦了,她收回眼来,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突然,前方左街道传来喧哗,夜间活动的小镇人们一下子涌入平坝街上,她不懂他们的方言,恍惚听到“广场发现阳性,警察正在封控”,也没拉住人来问。
但有转入他们的队伍,跟着人群往南边走。反正无论发生什么,跟着人群准没事。
正走着,人群中横来一只手,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出大部队,她反应很快,但这手的主人动作更快,睁眼闭眼间,她已经被他摁在背街的巷子,被压墙上。
她抿紧嘴,刚要发力,又瞬间卸力了,眼一酸,又立刻攥拳,接着拳头、巴掌接连招呼,反正这人身上她够得到的地方都挨了她的重击。
打不动了,她拉下他的脖子,深吻下去,眼泪都流进两人交缠的唇瓣里。
她吻着,开始脱他的、自己的衣服,被他攥住了腕子,打断了。他问她:“你就想着这个?”
他一说话,她又眼酸。
他的声音最好听,比口琴好听多了,谁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