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车来人往,声音鼎沸。
小脏辫嚼着糖,单手撑着车顶,站起来,张开双手,一边挑眉一边抬抬下巴,浑身纨绔子弟没受过打击的跋扈与乖张:“咋样大嫂,帅不帅?”
林羌双手抄进大衣口袋,肩膀还没塌,但不由歪头和缓慢眨眼都印证了她的疲惫。风还吹乱她头发,逼出眼泪,晕红鼻尖,致力于让她狼狈。
只是算盘没打响,她俊得夸张,即便站着不动,那一溜超跑都略显逊色,区区西北风又怎么搞得垮。
“说谎帅?”她笑容浅淡。
小脏辫龇牙一笑,从车顶上跳下来,搂着小莺走到林羌面前,歪头跟小莺说:“我就说大嫂聪明,根本骗不了她。”
小莺特不情愿地把两百块钱拍在他手里,委屈地问林羌:“大嫂这么了解老大吗?居然知道我们过来是擅作主张。”
林羌笑:“不了解,只是知道他不会来。”
小莺和小脏辫对视,没有说话。
蒜头走过来:“走了走了,别在这说了。”
林羌看他们兴致盎然,没拒绝。
跑车开走,声儿都不见了,秦艋还端着咖啡傻站在不远,苗翎把车停好,专门绕到他跟前,冷嘲热讽:“都走了。”
秦艋收回眼来,看向他:“我没看林羌。”
“拉倒吧。”
两人并肩朝门诊楼走去,苗翎又说:“别想了,她不喜欢你这种根正苗红的。”
秦艋喝了一口咖啡。
“昨天聚会,你以为她早走了,其实是被靳凡接走的。”两人来到电梯前,苗翎继续说:“靳凡那种人在这个时代热闹不了几天。我觉得林羌这人还可以,我也不想看她跟那种人混迹在一起,但架不住她一头扎进去。所以也劝你收心,省了受伤。”
进入电梯,秦艋自嘲一笑:“没有靳凡,还有简宋,想不起。”
“想得通就行。”
秦艋开玩笑:“你跟我说这话是为林羌,还是为我?”
苗翎白眼翻了仨:“照镜子吗?”
电梯到了,苗翎先走了,秦艋还在电梯,直到门关上又打开,他才提气出来。
昨天靳凡去烧烤店接林羌,他也看见了。
林羌来县医院时间不短了,还从没对谁笑过,却对靳凡那样笑,还投怀送抱……他当时特别怨自己不能带着一帮小弟一呼百应,想着如果他也不走正途,是不是就能有靳凡这待遇。
“早啊秦大夫。”
有人跟秦艋打招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早。”
“你们带我去哪儿?”林羌上了贼船才问起这一点。
小脏辫嚼着泡泡糖:“吃饭。大嫂吃啥?我们请。”
“我以为你们一帮过来堵我,是想让我请你们。”
小脏辫下巴一歪:“不是说叫姐姐就得请吃饭的,咱们别的没有,就钱多,请姐姐吃什么你一句话的事。”
“瞎嘚瑟。”
小脏辫嬉皮笑脸:“有老大罩着的人就是有这毛病。”
林羌看向他:“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不能再罩着你们了。”
“不能够。”小脏辫脱口而出。
林羌不说了。
原本以为要去吃早饭,没想到他们把林羌带到一条封闭路,还把车停在大道中央,林羌顿时了然,他们准备了“节目”。
下了车,冬季风掠野而来,吹鼓她的大衣,还掳走丝巾一角。
他们一行七八个小畜生吊儿郎当地下车,不约而同地看向路边一辆黑色的越野。她也看过去,她大概知道是靳凡,但还是萌生了期待。
车门打开了,腿先出来,皮鞋,西裤,皮带,衬衫,领带,靳凡的脸。他也很疲惫,好像从哪儿刚回来。
他打开后座车门,薅下一个人。
脱索上前把车里另外几人也“请”下来。
林羌看清了,谢喜英老太太的不孝子们。
靳凡扯下领带,缠在手上,照着那大儿子的脸就是一拳,打得他后撤步,撞到车门,随后瘫软在地,捂着流血的嘴。
他家的女人们惊叫、大骂。
靳凡未闻,薅着那人衣领,又把他拎起来,不管他踢腾的腿,硬是拖到林羌面前。蒜头把手里的铁棍扔过去,靳凡接住,轻松抡起一个半圆,照着那人腘窝就是一棍子,那人惨叫,被迫下跪,上身也扑了地。
男人疼得呻吟,女人在后边挣扎、哭喊。
车行的小混蛋们都嘻嘻哈哈冷漠地看着,中间还起哄吹口哨。
靳凡攥住男人头发,迫他抬头,指着林羌,让他看清楚,随后把他的脑袋摁在地上,逼他磕了几个响头,血顺着脑门流下来,和他脸上鼻涕口水砂砾混在一起,盖住原本扭曲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