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羌突然靠近,面部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肌,深吸一口他的气味:“认不错,就是这个味道,特好闻。”说完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你抱我了吧?我身上都沾到了。”
靳凡上回没逮住她,她这回送上门来,叫他立即下车,换到副驾粗鲁地拽她出来。那牛奶和牛角包甩出去,啪的摔在地上,奶洒了,顺着路面坡度流进下水道,牛角包化身一个个轱辘,滚到了道牙石。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比上回更用力了:“你怎么跟姓靳的做买卖随你的便,但给我打消你那点馊主意,再离我远点,要不然我让你有得挣没得花。”
林羌头还晕着,他这么使劲攥她,她手疼,脸更白、身更晃了:“我疼……”
不说还好,一说靳凡更使劲儿了。
林羌就哭了。
靳凡没想到她会哭,有一秒茫然,手不知不觉放松了。
林羌肩膀抽动两下,仰起头,眼睫毛湿润:“出车祸的不是你车行的人吗?我从中午抢救到刚才,饭都没吃一口,胃疼头也晕。我想着上回我说话太难听了,也认识到挣你们家这个钱有点不人道了,已经退款了,更没想掺和你的事,你有必要老看贼似的看我吗?”
靳凡没见过这场面,高大身躯仿佛被钉在了那块地砖。
“你要因为我摸你裤裆耿耿于怀,我他妈让你摸回来行不行啊?”林羌哭得不狼狈,还是很克制,但语气太委屈,听得人心发紧:“以后你爱死不死,咱俩就当萍水之缘,从没认识过!”
林羌骂完,转身跑回医院,身形不停地晃,随时会摔倒似的,但她没停,似乎不怕。
靳凡一点都不想看她,但还是目送她跑进了综合大楼。许久,收回眼来,瞥见打翻的牛奶和牛角包,突然烦得要死。
林羌迈进大厅就停下来了,从兜里掏出一片纸巾,平静无波地擦掉眼角那点湿润,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
好久不哭,差点没挤出来。
回到值班室没多久,保安科打来电话,说有她的外卖。
她下楼后,一眼看到黑黢黢空荡荡的咨询台上的牛皮纸袋。这是医院门口咖啡角家的包装袋。走过去,拿起来,里边装着一杯牛奶和一盒牛角包。
呵。
第四章
靳凡回到车行,一脚踹开大门,巨大声响把喝酒打牌吃串的七八人吓了一激灵,扑腾扑腾全挺起来了,站到一堆,瞪着大眼等大哥训话。
但没等到,只看到靳凡沉着脸脱了短袖,扔进了油漆垃圾桶。劲儿太大,把铁质的垃圾桶打得陀螺般转圈。
快到楼上他那间车库的时候,传来一声:“仲川呢?”
楼下的人扯着脖子回答靳凡:“川哥接女朋友去了。”
靳凡进了门,几个小人儿挤眉弄眼了一阵,外号蒜头的大鼻子小伙悄声说:“老大最近情绪不小。”
外号叫脱索的人说:“兆安路撞车那事儿虽说不大,但糟心啊,脾气多好也得炸,何况咱哥本来也不沾和颜悦色那词。”
“哥说怎么弄那事没有啊?”
“没有。”
嘻嘻哈哈几句别的,蒜头又绕回来:“川哥说,老大以前性格特好,虽然也不热情不爱笑,但平和,比这暴徒样好太多了。”
仲川是靳凡鹊巢鸠居时带来的跟班,比靳凡会哄人,他们挨靳凡骂都是去找仲川疗伤。
“你是不是听反了?”留着公主切发型的女孩质疑。
……
楼下瞎聊着,楼上靳凡进门奔桌,把椅子拉开身位,坐下。桌上一台旧笔记本还开着,界面是一份简历,林羌二字赫然在目。
他啪地一声合上电脑,细长的手指覆盖在金属外壳大半天。
他不喜欢开灯,今晚又没月亮,电脑屏幕那一点光也被他熄了,黑暗中呼吸声尤其大。
电话响得不是时候,但在想象之中。
他把身子往后靠,脚跷到桌上,缓慢地闭眼,接通。
“最近好吗?”对面传来虚伪的话。
靳凡慵懒从容:“托你的福,我这个下九流都有私人医生了。”
“靳凡,你这个病不可逆但能控制,从最初检查到现在早战胜理论上的五年生存率了。只要我们调理好,让你心功能……”
“戈彦,别套近乎。”靳凡也叫她。
女人停顿片刻:“儿子,我所做都是为了你。”
“叫谁呢?谁是你儿子?前监察委员会主任。”
“别说前!你西南的资源能让我们起死回生,从前的辉煌都是可以找回来的。只要你跟妈一条心,妈仅剩的这些人脉,都可以给你。”
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出来多久又躁动了。靳凡搔弄耳朵:“要不是你那些崽子没一个能用的,你能对我这么有耐心?”
“靳……”
“别说那么洋气,这逼话你自己都不信。男人一茬一茬陪,孩子一个一个生,一辈子上位,现在踩空了,摔下来了,要过狗都嫌的日子了,钱也要烧没了,可不得把唯一能用的这枚棋子保下来?”
靳凡的眉目很凶,但语调有些沾染了倦意的随性:“你当我心不好,脑子也不好了?”
戈彦深呼吸,平心静气:“我打电话不是跟你吵架,你认不认都是我儿子。你能在西南有一定地位,受没受我当时身份的助益你心里有数。”
靳凡听而不闻:“今天是我生日,你的受苦受难日,我给你备了份礼。”
“你要干什么!”戈彦突然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