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崖边——
雪天路滑,姜霓脚下一歪,整个人都往一侧的深谷跌去。却是秦砚一把将她拉住,两人一路滚落到低洼的海子。
海子上结着一层薄冰,冰面破裂的一瞬,刺骨的冷透过衣料钻进皮肤里。
姜霓以为自己要死了。
原来,死是这样一种感觉。
原来,人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会那么害怕。
她想挣扎,可眼前渐渐映出妈妈温婉的笑,“彩彩,你终于来了呀,妈妈等你很久了。”
“妈妈……”
有温凉落在唇上,软软的,新鲜的空气被哺喂进肺里。她呛了一大口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男人模糊却英俊的一张脸。
一念之差。
是秦砚救了她。
脑中的画面渐渐模糊,姜霓揪着被子蒙上脸,眼角有浅薄的光。
那是她二十四年人生里最绝望的一段时光,她甚至开始明白,妈妈说得生当如夏花灿烂。
人生里的最后一程,就该浓烈,恣意,无所畏惧。
所以她才敢一路那么无所顾忌地撩拨秦砚,一腔孤勇,和他抵死缠绵。
后半夜,姜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境里走马观花,却都是雪山脚下的那个木屋。
那一天,秦砚救了她,将她带到了附近的救助木屋里。
延绵的雪山之上,繁星熠熠,山脚下的小木屋里,她和秦砚在烤火。
秦砚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安静的小木屋里,男人只穿着薄薄的衬衫,被水浸湿的布料贴在肌理上,他弓着背,和她相对而坐,一双冷锐的眸子翻涌着怒意,有火光跳跃在他沉黑的眼底。
这是姜霓没有见过的秦砚,沉冷、愤怒、却又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砚眼中的愤怒也一点点被压了下去。
他开口,低冷的声线:“所以你来康林,就是来寻死的?”
姜霓倏地低下眼,拢了拢上身的毡毛毯,这毯子是小木屋里的。
她没应秦砚的话,却清楚地感知到他压迫下来的视线。
秦砚:“抬头。”
火光跳跃,燃着微潮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声。
姜霓缓缓抬头,触上秦砚冷凝的眸子。
他怒气未消,她有点怕。
姜霓抿了抿唇,纤长的眼睫轻颤。
“不关你的事。”
秦砚轻笑了声,薄薄的音色。姜霓听出了他笑声里有骂她“狼心狗肺”的弦外之音。
昨晚在康林镇,她还戳着他的胸口,肆无忌惮地说:“秦砚,虽然你现在不把我当女朋友,但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男朋友了。做我的男朋友呢,就要时时刻刻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彼时秦砚反手捏住她细白的指尖,不许她再乱碰乱点,只眸光定定地警告:“老实点。”
昨晚还要求他事事上心,今天就能冷淡地说出与你无关,换作她是秦砚,她也会生气。
姜霓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男人眸光沉沉的黑,方才的愤怒已经被他悉数压下去,漆黑的瞳仁落了冷色,半点情绪没有,像是深海的永夜。
姜霓心尖微动,攥了攥指间的毡毛毯。
对面,秦砚倏地起身,径直往门口走去。
“秦砚!”
姜霓也蓦地起身,毛毡毯滑落半边,堪堪遮了一半起伏。她抓了抓毯子,踌躇开口:“你……去哪儿?”
凝白映出视线的一瞬,秦砚垂下眼睫,守礼的丁点不去看。
见他不语,姜霓慢吞吞地走过来。她赤着脚,莹白的脚趾上沾了些许灰黑,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在秦砚身边站定,仰起头,收了收肩上的毛毯。
“你……衣服湿了,脱下来烘一下吧,不然……”姜霓从来没这么嘴笨过。
“对不起。”
半晌,她终于憋出了三个字。
姜霓伸手去拉秦砚的衣角,触手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