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兰柳路上一定没个安静,叽叽喳喳地说笑,星及刚才那一番动作也八成要被拿来打趣,今天却格外的沉闷,低着头往前走,一声不吭。
和仪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总算走到神殿前,兰柳努努嘴示意她独自进去,自己转身往墙角站。
和仪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两块糖,递给她一块,笑呵呵道:“桂花蓝莓味儿的。”
兰柳接过拿在手上,等神殿的门轻轻一阖,她眼泪不知不觉地就落了下来,匆匆把糖纸撕开塞进嘴里,还是没忍住蹲下哭了起来,只是嘴唇紧紧抿着,把所有的呜咽声都咽回了肚子里。
神殿里出奇的安静。
泥胚彩绘的神像仍然高高坐落在案台上,笑容仍旧温和慈悲,仿佛悲悯众生。
香炉上插着三炷清香,青烟袅袅直上,兰幽换了一身雪白的祭袍跪在蒲团上,乌发散披,神情平静,白日里的种种事端好像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分毫的痕迹。
她只是静静地跪在神像前,如同冰山上的一朵莲,历经了不知多少风雪,平淡中裹挟着不知多少凌厉之事。
和仪轻声道:“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回培育金丝王蛊。”兰幽沉默半刻后,忽然开口:“蛊道太需要站稳脚跟了。当年巫道势弱,又同时易主。你一路走得坎坷,又何尝不是上天眷顾,让你尽快在业内立足,能够威慑四方,保住鬼道的招牌。而我……如果有下一回,我会谨慎再谨慎,但,没有下次了。”
她回身来看和仪,眼神仍然冷中透着平淡,又仿佛是历尽沧桑后短暂的平静。
眼圈儿微微泛红,刚才应该哭过一场了。
和仪知道,她一向是个美人儿,即使是这样的时候,也美的清澈冰冷,即使只是一眼,足以使人心神宁静。
短暂的一声叹息后,她低声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看阿柳方才哭了?”
兰幽沉默一瞬,摇摇头:“她总是要长大的。我叫你来,不是煽情,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什么要紧事?”听她说有正事,和仪连忙问。
兰幽道:“那红珠子,我知道它的来历。兰氏也存有一颗,传言是前任酆都之王,宣帝的鲜血凝结而成,聚天地间至阴之气,冥界中官员将此物缝在帽顶帮助修为曾经蔚然成风。”
“宣帝?”和仪拧拧眉,“不是说,宣帝暴戾,乃至无视大道法度,被斩于轩辕剑下吗?这珠子颜色有新旧,你确定今日易和生留下的那一颗是宣帝之物?”
兰幽神情平静,目光悠远:“那上面的气机与我家存的如出一辙。且……我们家的典籍记下的是,宣帝暴戾好色,贪心孟婆美貌,遭美人计,中毒,故不敌轩辕剑。”
“不可能!”和仪想也不想,反驳脱口而出,“孟婆不是那种人!”
兰幽脸上浮起淡淡的疑惑:“你、你和孟婆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