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板子打的真重呀,喜云后悔,十分后悔……
她没想过自己因为帮七姑娘可能会丧了命,她还告诉七姑娘朱姨娘的死和刘姨娘有关,自以为什么都做妥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丧命。
她不想啊……
四十板子下来,还打的这么狠,她怕是活不了了。
几日后,寿喜堂内,章老太太听说了冯氏的惩罚,对林妈妈道:“她这怕是打给我看呢。”
林妈妈递上参汤,服侍章老太太喝下,才道:“其实老奴也不解,您怎么收养了七姑娘,到底她是二房的姑娘。”她私下去打探过那个叫喜云的,都说服侍朱姨娘服侍的极好,反而是单姨娘克扣七姑娘月例,她还能护着主子,只可惜打了四十板子,回家几日人就没了。
说起来,冯氏是二房主母,正所谓有许多事情就不能越级上告,七姑娘的事情该归冯氏管,老太太要越过冯氏自己管,头一个得罪的人就是冯氏,将来她怎么管手底下那些庶子庶女和姨娘们,那不是人人都要造反。
章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就是七姑娘没了,她们也不过是当个猫儿狗儿没了。可是看到她那张和我们扶玉相似的脸,我就狠不下心来,那孩子紧紧的拉着我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老太太,您就是脾性太直了。谁家会像您这般对庶子那么好,大老爷袭爵,二老爷科举,哪个不是您培养出来的。这一个个的,都丧了良心,二太太得了您多少关照,要不是您压着,文懋少爷早就过继了,她不感激您,还反而这般,真是蠢笨不堪。”林妈妈其实也不明白,就一个庶女罢了,你二太太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了。
章老太太道:“罢了,我这个年纪能活几日是几日,能护着七丫头一日就护着她一日。而且她和之柔也挺好,之柔那孩子你是知道的,在家也是小女儿,这几天当了姐姐了,一股脑儿的,把什么东西都送给七丫头,七丫头也是个有分寸的,只肯收不怎么值钱的,你别看她小,其实心里通透。”
林妈妈知道老太太护短,七姑娘到了老太太这里,就哪里都看着好了。
她也就不敢再说其他,只笑道:“七姑娘那里少了的人,奴婢再挑几个过去,一定好生伺候着,日后,有陆姑娘和咱们七姑娘在您身边,保管老太太都年轻二十岁。”
章老太太笑:“你这老货,嘴里没个正形。”
和寿喜堂老太太的淡定不同,是日晚上,云骊做了很多噩梦,一时有三姐姐云清,一时有太太冯氏,后来还有刘姨娘,醒来时,却忘记自己的梦,只怔怔的。
荷香早起替云骊穿衣裳时,还笑道:“姐儿,咱们今日还得去孔国公府呢,还得早些起来才是。”
云骊这才反应过来,又兴致缺缺:“我能不能不去啊。”
“您看看您,这是好机会呢,旁不干的人就是想去也去不了。您看七姑娘巴巴儿的,豁出命都想跟着老太太,还不就是为了将来打算。只可惜,老太太年纪大了,倒是……”
剩下的荷香不说了,雪柳却明白,姑娘还小,不知道女子嫁妆的含义,陆表姑娘那到底是陆家的人,也许,再过几年人家就家去了,老太太向来偏心,怕是又要给七姑娘不少妆奁,在这点上胜过姑娘许多。
但若五姑娘有亲爹作主,若能结一门好亲,二老爷和二太太不看女儿的面子,看女婿的面子妆奁也只多不少。
这么说起来,荷香恨不得云骊结一门娃娃亲算了。
云骊打起精神,吐了一口漱口水在痰盂里,才道:“虽说老太太那里也挺好,但是为了那样,就连累下人打板子,我却不愿意。我只愿有一日,我得了好,姐姐们都好。”
这话荷香雪柳听了高兴,但也只是高兴,可素文却知道云骊说的是真的。
她现下一心为云骊着想,因此道:“荷香姐姐还是和我们姑娘说说孔家的事儿吧。”
“你这蹄子,真是心急。”
但荷香还是娓娓道来:“孔家姨太太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战死沙场,留下妻子和一遗腹子,这孔大奶奶是有名的菩萨般的人物,那孔家小少爷和孔二爷,就是
姑娘那日所见的孔表哥年龄相仿。孔家也是兴旺之家,国公爷的兄弟姊妹多,但那和咱们无关。”
在荷香说话间,雪柳和素文已经替云骊把衣裳穿好,素文看云骊脸色如常,也松了一口气。
要说孔国公府才是真大,且比昨儿所看到的燕国公府还要精致些,她跟李氏走在其中,不由得想,原本从苏州回到自家伯府,以为老太太那里就是神仙府邸了,再出来看看,须知自己见识太浅了。
也许还有地方会比孔国公府更好,所以永远不能自满自大。
李氏见云骊即便是来到孔国公府也是目不斜视,心中高看几分,且规矩很好,她想日后不管去哪里带着云骊也不错。
孔太太今日又送了两匣子绢花给云骊,云骊推辞:“昨儿姨太太已经送了我见面礼,哪里能再偏您的。”
“哟,你可别客气,这鲜嫩的颜色,只有你们小姑娘才能戴。”说着不容置喙的给云骊了。
在一旁坐的青年妇人也道:“表妹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太太的一片心意。”
说话的这人穿着鸭蛋青的褙子,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人十分平和,身上带着檀香,这便是孔太太的儿媳孔大奶奶。
这位也是出自名门望族,只是丈夫英年早逝,守寡多年。
云骊只好接下,只听有一满头珠翠的妇人对李氏道:“姨太太怎地不常来我们这里了,大嫂子选媳妇,你也要帮着掌掌眼才是啊。”
李氏看了孔太太一眼,见她含笑,自知这个话题没什么,也打趣道:“我的三嫂子,你莫说隽光的事儿,我看你是惦记着为你家的隽则找媳妇吧。”
大家哄堂大笑,这孔三太太指着云骊道::“我倒是想和姨太太结亲家,只可惜我们隽则怕是要等到老头子才行了。”
孔太太指着孔三太太道:“你呀,拿小孩子打趣。”
“好好好,大嫂,是我说错话了。来人,替我拿一套梳篦来,送给这小姑娘,可原谅我则个。”孔三太太笑着。
就这样云骊,又得了一套花鸟纹的梳篦。
众人自说的热闹,云骊身处其中,只有听的份儿。李氏看着言笑晏晏的姐姐,再看看如槁木死灰般的侄儿媳妇孔大奶奶,很是怜惜,孙子分明和儿子一样大,姐姐却只为自己儿子相看,孙子不提分毫。
若是她,肯定都疼。
可惜她连个儿子也没有,看老太太昨儿那个样子,二房那个小庶女明显作套,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和章扶玉一样的脸,就住进了寿喜堂。
为了她自己的女儿,就阻止人家过继,这个老虔婆。
因为心里存了事,李氏连戏都听的心不在焉,在回程的马车上居然和云骊抱怨起来。
“老太太让七丫头去了寿喜堂,要我说你比那个七姑娘强十倍不止,该养也是养你才怪。”
云骊突然抱住李氏的胳膊:“我有大伯母了,才不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