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的眼里没有恐惧,仍旧如一潭清泉,清澈的印出他的身影,如往常一般的淡漠清冷的目光,才此时好似有种无声的包容和信任。
雍正突然失了力气,放开了她,转身出了屋子。
玉格静静的跪了一会儿,撑地起身。
玉格看向洞开的门外。
门外空无一人,不见两个伺候她的宫女,也不见看守的太监。
玉格也没有关门,转身走向圆桌旁坐下,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水小口抿着。
茶水早已经凉透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培盛走了进来,两个宫女托着托盘跟在其身后,托盘上,是玉格早前换下的朝服等衣物。
苏培盛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玉格见人进来,站起身来。
苏培盛将手串递给她,玉格屈了屈膝。
苏培盛躬身还礼,而后出了屋子。
房门关上,两个宫女上前侍候她更换装扮。
十二月二十五日,朝廷早已经休朝进入了年假,各衙门也早已封印,是以,玉格深夜出宫并未惊动多少人。
行至宫门时,玉格已经准备好要步行回家,崔先生他们一来没那个本事不顾宵禁,到宫门口守着等她,二来,若真如此,就不是请命,而是逼宫了。
却不想,她人刚踏出午门没多远,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玉格转头看去,车帘撩起,是十三阿哥。
玉格稍稍有些意外。
十三阿哥看着她,长叹一口气,“上车吧。”
玉格谢过,上车。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论及十三阿哥接她送她却一路沉默的缘由,或许是因为十三阿哥只是为了确认雍正有没有做出正确理智的选择,或是因为十三阿哥仍旧惜她的才,也或许是十三阿哥仍旧不理解她的所思。
总归怎么样都好,今日过后,她仍是色赫图·玉格,而不是色赫图氏。
马车经过社稷坛和太庙后,接连驶出□□、大清门,而后拐行向西,行往棺材胡同。
而更远处的与大清门正对的、通往外城的正阳门前,也停有一辆马车,因马车前挂着的灯笼并未点亮,所以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直到瞧着十三阿哥的马车左转不见,车前的人才低低叫了一声,“爷?”
“还真是厉害啊,”十六阿哥小声嘀咕道,心里的感觉乱糟糟的,理不清自个儿发什么疯病大半夜不睡跑出来接人,最后因为避嫌离得远些,还没接上人,没送出去这恩。
太乱了太乱了,不想了不想了。
十六阿哥收回视线放下车帘,“走走走,回府!”
另一边玉格的此次回府,惊动了府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陈氏穿着一身细白绫的寝衣奔出来,瞧见站在厅中玉格,愣了愣,扑上前紧紧抱住,“玉格,玉格!发生什么事了?你真的被皇上关起来了?你吓死额娘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啊!啊?”
白日那一场,真的把陈氏吓得半死,她好好儿的儿子,好好儿的进宫办差,怎么就成被人害了呢,不过才一个月不到,往常玉格出门几年不回家也是有的啊。
玉格挣开她的怀抱,向稍慢一步的多尔济请安,“阿玛。”
陈氏还想说什么,第一个迎出来的郡主接过丫鬟手里拿着的自个儿的斗篷,抖开亲自为陈氏披上,“额娘,当心着凉。”
陈氏这才注意到自个儿和老爷都只穿着寝衣,衣衫不整,而郡主,倒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
玉格向从隔壁院子赶过来的崔先生点点头,对多尔济和陈氏道:“阿玛和额娘先去休息吧,儿子要和崔先生商议一下怎么处理此次的误会。”
听到是误会,陈氏的心落了下来,“我就知道是误会,我们家玉格怎么可能被人害了。”
陈氏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
郡主忙示意陈氏的丫鬟扶着陈氏回去。
多尔济赋闲多年,也不懂她的事,只道:“嗯,你自个儿有分寸就行,也别忙太晚了,早点歇息。”
玉格笑着点点头。
送走了多尔济和陈氏,玉格转身看向最早迎出来,却一直没能说得上话的郡主。
“你都知道了?”
郡主点头。
崔先生背过身去。
玉格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替她将跑乱的发丝勾到耳后,“一晚没睡?”
郡主的眼眶刹那间转红,泪珠子欲坠不坠。
玉格抽出她手里的手帕,替她擦了眼泪,温声笑道:“别怕,去睡吧,我好好儿的,以后也都会好好儿的,放心,咱们还和从前一样。”
顷刻间,郡主泪如雨下,玉格抹都抹不过来。
魏嬷嬷不明所以,只以为自家主子是被吓着了,余悸未消,也跟着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