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安乐下马,拿刀割断了捆缚我手脚的绳索,脱掉紫裘盖在我身上,她的手指异常冰冷,手掌却滚烫,就这么半蹲着身体,捧着我的脸,大庭广众之下含住我的嘴唇。
她的口脂是淡淡的芙蓉花香,冰冷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在我的脸上游走,细而轻地啄吻。
“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会杀你?”她咬着我的耳垂,潮湿温热的气息弄得我发痒。
“青三,送驸马回府。”
我想挣扎,想说些什么,可安乐的拇指按着我的唇瓣,轻轻摇头。
被送进马车的那一刻,或早在血溅长阶的时候,就后悔了,但翻来覆去又不觉有悔,高阳下定决心杀兄弑侄,早已布好大局,只是没成想在今夜,被我阿娘逼疯,进了火场,命不久矣。
安乐早知棋局,但那日南风倌,她却选择相信太子会来救她,若他登基,就太子不杀她,群臣也绝不会让她苟活,更别说安乐已接管兵符。
我求不了太子心软,云晨更是撞穿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若是太子出逃,点燃狼烟,到时群狼割据,诸侯混战,只怕对朝局无益,而天下苍生更难。
我只能选择弄残太子,逼安乐上位,也许,安乐本就想称帝也未可知。
可不管将来如何,如今大局已定,生死由命。
我脑中绷弦断了一根,两眼一黑,便晕厥过去。
*
京都昨夜一场大雪,害我染了病,见不得风,困在公主府的后院里,每天只有进进出出的服侍宫女,太医,还有散不去的药渣味。
过了几日,等守卫松懈,才想办法从后院逃出,一路策马狂奔回云府,只见满府白幔,众人披麻戴孝,抓一家丁寻问,才知那夜兵变后,阿爷入大长公主府,要回阿娘遗体,不料只见骨灰盒,争夺中,不慎打翻之,高阳便数剑捅死阿爷。
我气血攻心,提剑欲前往大长公主府报仇,可管家拦我,说高阳大长公主吞了阿娘的骨灰活活噎死了。
“那阿娘……”
“听说和大长公主停在宗祠里……”
阿娘乃我阿爷之妻,怎可与那人人喊打的高阳死后同葬,我脑子嗡嗡响,气得吐血,眼前阵阵发黑,再度清明之时,已在后院的床榻上,安乐满脸愁容,握着我的手。
我扯回手指,转过身,背对着她 。
“进来。”
过了一会,安乐又说:“你杀了他,能消气吗?”
我不言不语,她又说:“你知尚书和姑母,本就…而且你阿娘那般恶毒手段,让姑母已然疯魔,如今怎么论何人对错?”
“我阿娘恶毒手段?!上一辈,你姑母天杀的女魔头。你怎的不问她干了何事,把我阿娘逼得如此地步?只说我阿娘如何对不起你姑母,我阿爷如何欺辱你大长公主府?怎不谈我阿娘为何如此!我阿爷为何如此?!”
我转身,只见云三跪在我床前,腰杆笔直,五官冷硬,和以往无差,只是如今的他,不再是我云府暗卫。
人说相由心生,貌乃天定,同貌不同相,以往唯我是从的侍卫,如今是禁军统领,我拿他当家奴,当朋友,当知己,可他心里,我只是监视对象,可利用的棋子,朝局的突破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