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把人们对她的恶意揣度全盘托出,这世上,你退一步便有人犯你叁分,唯有事实与资本,才能让那些烂嚼舌根的人闭上嘴巴
她稍稍理了下耳边的秀发,“姜总,闲聊这么久,也不知您找我来有何要事商谈”,看了半天的热闹,叁个人里她已经得罪了两位,也难料眼前这姜总葫芦里卖弄什么药
此番谈话下来,她早就做好被撤代言的打算,许是正因为洛屿不留情面的试探,让她大着胆子把心里话都讲出来,这样自损八百的买卖,容嫣亏得自在
“想是容小姐也知晓了,您被签约为我们品牌特定代言的消息”,姜海有些惊讶,没想到年轻气盛也能如此从容淡定,这女人嘴里说出的话,不仅是掷地有声,更让他有种直觉怀疑,她的背后到底是哪股不可撼动的力量,能这样来者不惧,伤敌亏己
“我们本是想和您确定拍摄的日期以及具体流程”,见桌上氛围极不和谐,撇开孰是孰非不言,单另身价地位,他也不好晾了此刻头冒青烟的盛夫人,只好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小事也可以等到晚会结束后商榷,容小姐您看呢”
柿子都挑软的捏,姜总也难落世俗,话到这份上,容嫣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既然这样,我就不扰各位的雅兴”
她顺好裙摆,缓缓起身,逐一道别,临了不忘看洛屿一眼,“还没祝贺学弟学成归国呢”,她笑得妩媚,望着自己的杰作,“不过也该注意下着装,瞧,怎么衣领都没熨好就穿来了”
洛屿没说话,直至那道摇曳生姿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才收回目光
回到座位上,她给小朱发了消息,让人做好被通知的准备,任毓毓见她状态大好,颇为惊奇,“我真是摸不透你,性情转变也太过迅速”
“有吗”,扭头间,她好整以暇道,“我只不过扳回一局,已经得意地这么明显了?”
任毓毓拿手戳她的脸蛋,夸口说,“你的嘴已经咧到耳根了”,如果问对于容嫣的古怪,任毓毓作何感受,她绝对正经地告诉大家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她知道太多容嫣的事,秘密或是心结,甚至连容嫣自己不曾发现的内心世界,她好像都能旁敲侧击地感受到,以至于现在看到对方的表情,她的直觉也异常灵敏
“你们刚才,是不是做了”
“没有”,容颜想甩掉面前这张难得严肃的脸,只好作悻,“差不多吧”
“我就说我就说”,任毓毓逮着她的小辫子逼问,“果真遇见洛屿,你就变得不像自己”
“不可能”
“还嘴硬”,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好奇,“那我变成什么样了
“跟个小女人似的惺惺作态”,任毓毓嫌弃道,“可给我恶心坏了”
“你懂什么”,她不屑,做了又怎样,还不是回过头来被人绕着弯儿耍,“他不过是来找我发泄情绪的”
“这你也能忍?”
把玩在手上的珍珠突然贴落到内臂,些许的温润光滑,她流光微转,眼里包纳说不尽的柔和,“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惩罚吗”
她在自我封锁,又试图自我突破,她希望洛屿越过越好,最好能忘了自己,忘记那段肮脏不堪的回忆,可是她却停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她在等一句原谅,等一次让自己重生的机会,这样即便早已千疮百孔,即便孤立无援,容嫣还可以是容嫣
“你不欠他的,容嫣”,晚会结束后,任毓毓扯着容嫣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也不是偏心,这几年你把自己折磨得还不够狠吗”
她轻轻摇头,“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病态,可是你也清楚的,当时他的确拯救了我”,在成长的岁月,她被迫承受了太多薄凉淡漠,那个空荡荡的家,也是因为洛屿的到来才让她充满期待,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自己亲手毁了所有
她该罚,正如父亲的每一句责骂,她不知人情冷暖,不懂爱恨情仇,在她的世界,充斥着自私的腐臭,没有人会再来出手相救
“你到底在等什么”,任毓毓不解,她觉得朋友不该活在过去,不该这般萎靡,容嫣的脆弱甚是少见,她不敢想象整天活在自我谴责中的女人,她的内心该有多绝望
五年零一个月,她抬头仰望,所谓等待好像被时间泯灭成借口,如果真的作答,那句原谅真的能够让人释怀吗,想起今晚遇到的洛屿,心里早已有所预计——显然不是
她轻叹,好像终于想出了答案,“等我学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