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正要替她说情的秦氏也后怕地将步子收了回去。
其余人战战兢兢皆不敢言,唯有三少夫人王氏事不关己地闭上了眼。
国公爷起身时,朝燕翎看了一眼,燕翎跟在他身后出了容山堂。
父子俩沿着长廊往前院书房方向走,国公爷扭头整暇打量着儿子,
“你这媳妇是只小狐狸。”
燕翎无奈一笑,眉目怔怔望向长空,薄月被云层覆住,只微露出一圈光影,让他瞧不真切,“她哪里是小狐狸,她分明是只小乌龟...”
壳太硬了,他撬不开。
深夜的祠堂,灯火惶惶,五排烛火整齐划一堆在灵位下。
燕玥一身素衣跪在蒲团,麻木地盯着跳跃的烛火。
婢子敏娟已端来一碗人参汤,劝着她喝一些,燕玥僵硬地摇了下头,双唇黏住,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响来。
须臾,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寒风灌了进来,烛火被扑得一灭。
敏娟朝来人望去,只见一道巍峨的身影迈着老态的步伐,跨入渐渐恢复亮堂的祠堂。
敏娟立即退了下去。
国公爷缓慢来到燕玥身边,在她身旁一蒲团坐了下来,背对着祖宗牌位,面朝外头。
燕玥这才发现是他,眉睫一颤,委屈唤了一声,
“爹爹,您怎么来了....”
国公爷穿着一身褐色的袍子,乌木而冠,梳得还算整洁的发髻间有白发,他常年征战,身上留下不少暗伤,这么坐下来,神态间的疲惫已不加掩饰,只细看,唯有那双矍铄的眼依然能窥得当年驰骋山河的风采,
“你是我女儿,你有错,是我教导无方,故而来陪你领罚。”
燕玥闻言只觉胸膛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伴随着酸楚与懊悔,冲破眼眶,
“爹爹,对不起,是我惹您不高兴了....您身子不好,快些回去歇着吧。”她挪着膝盖,离着他近一些,试图去搀扶他。
国公爷摇摇头,神色间也和煦不少,
“玥儿,为人莫要好高骛远,莫要目无下尘,你如今瞧不起你嫂嫂,殊不知你爹爹我当年也不过是行伍出身,可又如何呢?我最终不是封侯拜相,还蒙圣恩迎娶了当朝长公主?莫要欺人少年穷....”
燕玥抿着唇含着泪,不情不愿点了下头。
国公爷神思悠远,“你再看你嫂嫂,你是今年六月满的十六岁,她是七月满的十六岁,她比你还小一月呢,人家走一步算三步,在二房操持葬礼,引得长房奴仆争相追捧,这叫什么,声东击西,你认识她这么久,可见她在爹爹与你娘亲跟前说过谁的不是?人家凡事不动声色,比你这种咋咋呼呼的厉害多了。”
“你盯着几件皮子,人家不声不响立了威。”
“如今有爹爹与娘亲给你撑腰,你可以无法无天,待将来你出嫁后,你想让家里兄嫂替你说话时,凭你跟你嫂嫂这关系,她会帮你出面吗?”
燕玥一愣,出神地摇头,“不会...”
国公爷最后揉了揉她的发髻,语重心长道,“玥儿啊,爹爹终究是会老的....凡事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把别人逼走,便是将自己逼死,明白了吗?”
燕玥浑身一震,再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燕翎自意识到宁晏年纪还小,要宠着些,私下便琢磨着该做些什么,与崔玉同食时耳闻两日后铜锣街有一场庙会,他打算带着宁晏出去玩,省得她在家里闷坏了。
从书房忙完回了明熙堂,宁晏坐在灯下腰身笔直地不知在图画些什么,他无意窥得妻子隐私,便在对面南窗下的炕上坐了下来,
“晏儿,后日下午我会早些回来,接你去街上看庙会....”
宁晏咬着笔头,一只玉臂懒懒散散托着腮,明眸如一汪泓泉轻轻流转,正在盘算明宴楼一年一度的美食盛宴,届时会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发送请帖,邀请大家竞拍珍馐,已经定好了九道菜,还差最后一道菜,脑子里正闪烁着灵光,隐约听到燕翎说后日早些回来,宁晏不假思索颔首,“好啊。”
燕翎褪鞋上了炕,拾起旁边一本没看完的游记,心不在焉地翻着,琢磨姑娘家都喜欢些什么来着,明日得寻崔玉讨教一二。
第35章
宁晏定下最后一道压轴珍肴后,心满意足合上了册子,抬眸,撞上燕翎直白又灼热的眼神,面庞倏忽发烫,“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捧着红扑扑的双颊,因刚刚过于专注,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娇憨。
这副模样是他第一次见,燕翎多瞧了几眼,
“时辰不早,歇息吧。”
他率先起身去了浴室。
宁晏这才想起办葬礼这七日来,燕翎夜里都规规矩矩的,虽是每晚都回来睡,两个人各睡各的被褥,安分得很,这会儿催她上床,约莫是那个意思了。
宁晏唤来如月打了一盆水,净面漱口先上了拔步床。
燕翎回来时,她侧身往里躺着,地龙未歇,这会儿床上还很暖和,宁晏穿着月白的寝衣,柔软的腰身往下一陷,起伏如山峦,线条一点点往上延伸,烘托出那饱满的弧度来,她不知在想什么,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有些懵昏,松懒又惫乏的模样,倒有几分像乖顺的猫儿。
父亲怎么会说她是小狐狸呢。
她在他这里可不是狐狸,她很好欺负,几乎是探手便可捞入怀中,任他予夺。
素了七日的男人,有些把持不住,这一夜要了两次水。
宁晏别说是骨头散架了,就是精神气儿也被他掏空,睡过去前迷迷糊糊想着,幸得她那些年在宁家也不是娇养的,身子骨还算结实,换做柔弱一些的,指不定受不了他。燕翎在这事上闲庭信步,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总归在她受不了的时候才肯放了她。
自燕翎换她睡里边后,宁晏睡眠便踏实多了,晨起燕翎什么时候走得她一无所觉,想起昨夜燕玥被罚跪祠堂,婆母神色伤怀,免了今日晨昏定省,她干脆在床上再赖一会儿。
巳时初刻,如霜总算将她从被褥里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