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丁羽只想朝他脸上来一拳,但不得不忍住,只怕他立时死了,还有话未说。
而且,她也觉得,此人有几分可怜。她叹了一声:“你好像也不愿意。”
“我不想的。”他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喃喃地说,“但是我还有族人在魔域,我离开时告诉他们,我会接他们到城里住。如果立了功,我就可以带他们离开。他们说要陷害君洛宁,我没有别的办法,悄悄用我的天赋诅咒了他,如果他失明了,就不会出去,不会中计……”
我去!丁羽别的想到了,这个没想到。原来这事也是他干的?敢情还是为她师父好了?
“怎么解决,怎么治?”她别的不想管了,倾身过去急问。
但老仆已经听不进话了,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平静了很多年,他们又联系上我,我告诉他们现在查得严了,我不可能再接触机密,我想回家,我想接家里人走,我想找机会把他们都送到人族世界……虽然我父母兄弟早就不在了,但他们的后人还在,我想他们当人……”
丁羽忙往他嘴里又塞了颗药,继续问:“你说诅咒了我师父,要怎么治,快说啊!”
“他们说既然这样,那就杀了桂仙子回来吧,她上次就是重要战力,这次更厉害了,必须除掉。怎么行呢,不行的。”他还在自言自语,不知是不是又吃了颗药的缘故,亢奋起来,瞪着前方,大声叫着,“我不会对桂仙子动手!”
“好的,好的,你不会对她动手。”丁羽安抚他,真怕他一口气接不上,就崩了。
他平缓下来,痛苦地缩起身子:“来之前,魔主与我们这些卧底一一见过,万蛊魔主对我们都施了蛊,我不听令行事,蛊毒就发作了。我不想让桂仙子知道我的身份,只能逃离,吸收一些蛇血精华,压抑一会发作。但是,不行了,不行了……”
魔主亲自下的蛊,平时查不出异样,发作时耗尽生命。若不是先要威胁他动手,他也不能拖延到此刻还活在世上。
丁羽几乎失去了耐心,她不关心他为什么不动手,也不关心他怎么逃到这里,她就想知道师父的眼睛,能!不!能!治!
老仆的眼神已经失焦,直愣愣地盯着她,或者说盯着虚空,说:“桂仙子,我真想听你再弹一曲。”
丁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住暴躁的心情,将那张鹤羽取了出来,并用如意珠叫来君洛宁:“师父,现在事情有点急,你得帮我一下。”
“何事?”君洛宁已经摸到了琴,心中纳闷,什么急事还要用琴的。
“来不及说了,你能不能仿着桂仙子弹一曲?或者弹一首她平时喜欢的曲子。”
她说得急,君洛宁就没细问,听见旁边有人若有若无,要死不知的呼吸声,多少猜到这是要给人临终一点安慰了。
当下调弦试音,一曲清音奏就。
弹罢,他便让出身体,丁羽盯着老仆,见他绽开了一个笑意,生怕他心愿一了,闭眼就死,恨不得抓着他摇两下。
老仆眼睛已经闭上,却吐着血笑得开心:“君先生,你也来了,你仿仙子的琴音很像,但是仙子的琴心又有磨砺,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脑子完全糊涂了,忘记了君洛宁被囚,也忘了是丁羽在面前。丁羽正要再给他塞上一颗丹药,却见他抬起一只手,指尖缓缓凝出艳红得不像鲜血的血珠,声音已几不可闻:“抹在眼上,仙子……”
丁羽瞬间掏出一个瓷瓶几滴血珠摘住,再看这个混入人族的血魔,已经没了气息。
丁羽一时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呆立了半晌,才挖了个坑,将他埋葬,却想起连他名字也没有问。
忽又想起,那人眼眸似有隐隐绿意,以前倒不觉得,临死不知是不是无力维持伪装,露了出来。莫非他与山外村中佘姓一家有所渊源?
人既已死,这些都不可查了。若是,也好,他将家人带到平安之地的心愿,总算没有落空。
丁羽在坟堆前站了一会,到底没在充作墓碑的石块上写什么,就此离去。
小白貂全程安静地蹲在一旁,这会儿却又跟上,站在她肩头不肯走。
“你想跟我走?”丁羽觉得有趣,而小家伙似乎极通人性,听得懂人言,居然连连点头。
“好吧,好吧。你要是乖,我就带你走。我家里还有个人参宝宝,你们可以一块玩。”丁羽觉得有趣,心想到时她没时间养,就放掌教那里去。反正掌教养一个人面参也是养,再养一个小白貂也是养。
不用寻人,回去就快了。路上看见搜山的人,丁羽停下跟他们说了一声,自己已经找到那个血魔,他也已经死了,让他们不必再搜。
带队搜山的人顿感轻松,见丁羽作势欲飞,赶紧叫住她:“丁姑娘,你们守正宗出了件事,你得到消息了吗?”
“什么事?”丁羽纳闷,她离开守正宗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进山找血魔也就一天,之前还没事呢,这会能有什么事。
“高歌前辈拿功勋点去跟战时联盟折罪,要求把君洛宁放出来。”那人就说了这个,但眼神里写着:那是你师父,你都没听说吗?
丁羽呆了一呆,招呼都忘了打,直接飞上高空,一溜烟地去了。
带队的定云山弟子抬头,已经看不见她人影,不由失笑:“我还没说完呢,各大门派还在犹豫,这还没同意啊。”
第104章
丁羽不知道事情还没结果,火烧屁股般地奔回守正宗,这才知道掌教都不在,就是为这事出去开会去了。
一路上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下来。她又想去找掌教,又想先去看师父,原地转了几圈磨,想起手上还有解除诅咒的方子,顿时有了决定:先去解诅咒啊!
虽然时辰还没到,丁羽还是先进了地牢,焦急不安地等候着。小白貂乖乖趴她肩上,一点也不闹腾,她几乎将它忘了,一起带了进来。
君洛宁早听见她进来,但知道停阵还早,便没开口。只是过了一会,听丁羽坐立不安,不时弄出点动静出来,他也觉得奇怪,更有些担心。
“阿絮?”
丁羽一下定住,“师父!”话到喉咙口堵住了,要说的太多了,从哪说起?
“唉!”她跺了跺脚,“还是等会儿再说。掌教跟你说高师叔的事了吗?”
君洛宁听到高歌的名字就是心头一跳,怕他又闯出什么祸来。还好丁羽马上就讲了:“那就是不知道了。我也等会再讲。”
好了,听这话音不是闯祸。
听见丁羽还是十分燥急,君洛宁就不问了,笑着道:“你带了什么小动物进来,出去一趟,难不成又捡了什么回来?”
“一只长得像貂,叫起来像小鸡,尾巴像松鼠的动物。”丁羽介绍了一下,到底没忍住,把那血魔的事一下子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