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芳“啊”的声音很轻,她搀扶着谢蓬莱的胳膊,“谢师,你说什么?”
“下官可以断定,城内的那个李继信就是李继俨,而城外的李继俨才是李继信。”也就是说,城内的所为北夏南宣徽使是个如假包换的马贼头子。
她将空现提过的童谣,以及刚才在客馆内的试探都说了一遍,“他当哪门子的使节?北夏使节入京向来都是在都亭西驿而非瞻云馆,且主持事宜的也不是什么内侍总管而是鸿胪寺掌仪和国信所通司。”谢蓬莱一路奔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袖擦汗时锦王已经将她拉入角楼,顾不得离昧还在,亲手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汗,“那位陈予祥呢?”
“下官编的,下官无任何兄弟,更没有做太监的熟人。”谢蓬莱想到自己还硬是红了眼圈不禁心中一愧,“下官……骗那魏晋风度假把式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他连我朝官制都没琢磨透。”
锦王少见她这样讥笑别人,不禁笑出声,“什么小谢安,正儿八经的谢姓人就在咱们沙海。”
两人说笑完,赵宜芳还是沉下眉,“为何李继俨和李继信二人要互换身份?”
谢蓬莱这才冷目,“这就是下官请殿下斩草除根的缘故,北夏君主怕真是行将就木,这两兄弟里应外合已经控制了夏京。眼下,就差一桩婚事能帮他们坐实监国一职,甚至日后助他们夺位。”
锦王震惊地扔下了帕子,心跳被茫茫雪花凉透,她咬着牙半晌才回神,“就是——本王。三日内无援兵……,那就是坐实了朝廷早就暗令他们按兵不动,”她越发不敢往下想,“他们,”一口气忽然堵在胸口难上来,赵宜芳被谢蓬莱扶住后竭力站直,“谢师,他们真敢如此?”
平素意气风发、万事在握的锦王不敢相信,打京里调自己来西北,要自己掌管岁赐,以及迟迟不愿意增加沙海守卫,都已经在皇帝的算计中。而李继俨等竟然就真认定本朝人怕战避战,直接欺负到了女亲王头上。他大方入城,就等着城内外大乱火中取粟。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什么两朝结亲。不过将她祭上了供坛,方便两边主政的眉来眼去。
“他们知道本王性子火烈,又抓不着由头虢爵,也怕得罪祖母的老部下们。就想在边境里应外合,逼着本王来一个和亲事成,天下大吉。”赵宜芳低声苦笑了声,“果然,我念的和他们念的本不是一码事,果然……”
彻夜激战和一时的刺激让赵宜芳终究站不稳,她身体一软,落进谢蓬莱有力而瘦弱的臂弯,谢蓬莱的唇也在颤栗,“殿下……您若是有了决断,谢某,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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