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鹭点头,那老板果然喜出望外,“能否托姑娘帮我带个信给家中老母?姑娘这面汤我就不收钱了,再给你盛碗蹄子羹如何?”
“那倒不必,你小本买卖,我举手之劳罢了。”云白鹭答应了,接过老板的家信后问,“老伯贵姓?”
“哪里担得起一个‘贵’字?我姓游,游子的游。”老板说,他老母住在沙海城北边的青马巷,家里原先是马营的。两年前,他唯一的孩子战死,而妻子早逝,“七十六了,老母一人在家,就盼着我一个月回去一回。不过这个月榷场说要临时关闭,我怕来回换通关文牒来不及,就先不回家了。”
这事儿云白鹭还头回听,“是北夏那边要关闭?”
“是,说这几年商路上接二连三地出事,死伤的大部分是北夏人。北夏派了人说要彻查。”游老板的话让云白鹭想起那具让谢蓬莱和胡员外郎闹过不快的北夏尸首。从脸上伤口看,的确像保胜军的手笔。
榷场关闭事小,如果查出什么和华朝人的干系,按北夏人往日的脾性又少不得大敲一笔。说来好笑,当年秦州一度落在北夏手中。两国停战后,朝廷用“岁赐”换回了秦州不说,每年还要再多付出十万两银子、五万匹绢的租金。
这时,蛮关北门外响起了号角声,城楼上的胡号也呼应起来。游老板赶紧收摊,连声道,“这是有贵人要进北门,我们得先避让。”
云白鹭的骆驼系在离主路较远的地方,她一手捧碗、一手帮游老板收拾个三盏两碟。两人来到骆驼旁等着贵人经过。
捧着还热乎乎的面汤喝了口后,北城门开了条缝,继而全部打开。先进城的是十几匹马,马上武士模样的人都袒露肩膀按着腰刀。后面跟着两辆马车,马车后又跟着些马匹。
“不像是做官的,应该是官商。”游老板见得北夏阵仗多,他指着马车和云白鹭解释,“两匹青鬃马,这是四品官商的规格。但是有这阵仗,说不定是个皇亲国戚。”
云白鹭砸吧了口面汤的滋味,“国舅爷家的。”
“你怎么知道?”老板惊讶道。
“幼时听过,刚才的号角曲调是《渌水》,两品以上虚衔的北夏贵族礼乐。这年头,不爱待在夏京、偏喜欢跑蛮关做买卖的皇亲国戚不就是他们国舅爷拓跋敏嘛。”云白鹭勾起嘴角,心笑这北夏人除了贪华朝的岁贡,还贪华朝各种繁文缛节。但这国舅爷家的马车把抚州莲花纱当成抬身价的车帘,岂不知这种布料京里寻常百姓也会用。
最后一口面汤喝完后,这洋洋得意的国舅爷家商队已经全部进了城。将碗还给游老板后,云白鹭丢了二十个铜板给他。转头时,瞥见李素月也站在路边目送着那支队伍。
她清冷的眼神凉飕飕的,云白鹭边擦嘴边想,那双眼睛的主人该是想起了死在北夏人刀下的吴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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