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景明仍旧坐在那里,挺拔地靠在椅子上,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送她离开了咖啡馆。
直到座位上最后一抹属于谢逢十的气息消散,玉景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靠在桌子上的手指轻点了点桌面,又是毫无预兆地勾唇一笑。
他抬手拿下了自己的眼镜,然后双手捧起面前还没喝完的意式浓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条斯理地品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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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江舟国际机场。
姑娘慢悠悠从出口荡出来,墨镜一带,谁也不爱,手里只推了一只二十寸的行李箱,脖子上套了个u型枕,肩上挂一个只能用来装可爱的包包,其他什么都没有。
和她七年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简单得可怜。
一别七年,她还是回来了。
当双脚踏上江舟土地的那一秒,所有被谢逢十故意不去想起的老旧记忆就像被触发了某个激活机关一样,一齐从她的脑海深处迸发了出来,以至于她不用思考就知道出机场的路该怎么走。
对于这种本不应该出现的该死的熟悉感,谢逢十表示有些头疼。
她尽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仔细观察着江舟机场里的每一处变化,妄想着用那些细节上的细微不同带给她的陌生感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远处的广告大屏上,投放着最新的商业广告,就这一点而言,肯定是和她走的时候不一样的,至少七年过去,现在的当红明星已经差不多快换了一轮了。
看看,看看,这是谁家的大美女拍的广告大片啊?
哦,原来是她家的。
谢逢十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抬头仰望着电子大屏上正在演绎一款最新智能手机的苗可小姐。
看着姑娘那干脆利落的台步与魅惑动人的笑容,她的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她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眼时间,见和苗可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她拉起行李箱正准备离开,视线却被另一面的电子大屏吸引了过去。
好不错的设计!
看到广告上女模特演绎的女士裙装,谢逢十在心中惊呼一声,立刻摘下了墨镜认真品鉴了起来。
无论是剪裁、版型还是配色,在谢逢十看来都是精彩的。设计师对于女士服装的独特态度与她一直所秉持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这让谢逢十突然产生了一种想立刻与之彻夜畅谈的冲动,她相信这一定会让彼此大受启发。
没想到落地没几分钟,江舟就给了她不小的惊喜,她居然有点儿期待这次回国之旅了。
好吧,并没有了。
很快,残酷的现实就给谢逢十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认出了广告最后出镜的品牌代言人,竟然是她那从小就很会讨长辈欢心的好表妹——傅珍珠。
真是冤家路窄!
谢逢十看着那电子屏里笑得清纯无害的小仙女,又想起她从前在自己的面前的模样,后背直直蹿起一阵恶寒。
她赶紧回头多看了几眼她家的宝贝苗可解毒,又轻拍了拍胸口舒气,然后优雅自如地戴回墨镜,款款推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
很好,一个谁也不爱的谢逢十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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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
谢逢十刚走出江舟机场,一个做贼打扮的女人就从一辆高级保姆车上飞奔了过来。
如果不是被她胸前的几两肉撞得太过熟悉,她应该是认不出这人是苗可的。
“你今天这是。。。偷鸡摸狗装?”
谢逢十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抱着臂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小姑娘:鸭舌帽、墨镜、口罩、从头黑到脚,简直是毫无审美可言。
“哪有,机场人太多啦,我今儿脸上水肿了,可不能被人认出来!”
苗可警惕地四处瞟了瞟,又小心地摘下一点口罩向谢逢十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说着又拿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啦好啦,宝贝,我知道你职业病犯了,咱俩先上车,上车我随您批评成吗?”
“姐姐,我怕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穿成这样,成招摇了。”谢逢十微笑着撩了撩她的下巴,又伸手摘了她的帽子戴到了自己头上,“走吧走吧,谁懂啊,坐飞机坐得我快累死了。”
谢逢十摇着头和苗可抱怨了几句,正要开步随她上车,却听到打西边洋洋洒洒走来了一只花孔雀。
“嗨,小美女,需要哥哥送你回家吗?”许靖生大张着双臂,就这么光芒万丈地朝谢逢十走了过来。
又是他钟爱的大东北系配色,又是那“我家大门常打开”式的经典动作,她这倒霉哥哥真是。。。让人有些不敢相认呢。。。
谢逢十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拉低了头上的帽檐,故意装出了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选择不配合他的演出。
“小朝朝,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不认识哥哥的样子,是哥哥让你丢脸了吗,你这样可真真是太伤哥哥心咯。”
许靖生立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捧着自己的心口,一场三叹地走到了谢逢十面前。
谢逢十被他这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得起鸡皮疙瘩,压着帽檐一个劲儿地躲着。
就在这时,护朝心切的苗可挺身而出了,她一摘自己的墨镜口罩,就挺着胸膛开始和许靖生对线。
“喂,这位大叔,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当街耍流氓啊,看不出来这妞儿是我罩着的吗?”
苗可这一句话,可的的确确是戳到了已年近四十的许大叔的肺管子上,气得他当场就暴走了。
“我靠,小丫头片子,你说谁大叔呢,长这么漂亮怎么眼睛这么不好?”
“说的就是你啊,一把年纪了还穿得花里胡哨的,真l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