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也会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样一个被所有人仰望的存在,他心里也会有难受吗?寒酥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甚至觉得有一点可笑。
怎么可能。
可是寒酥在略迟疑之后,端在盆边的手微微收紧力度攥了一下,便将菜放回灶台。她朝封岌走过去,捏住他的袖角轻摇,踮起脚尖来想要凑到他耳边说话。
封岌很配合地弯腰靠近她。
她贴在他耳边,将声音压得很低:“那妇人老糊涂了,胡说八道。我与将军站在一起,理应天造地设十分般配。瞧来瞧去最多也只是兄妹的年纪差罢了。”
“兄妹?”封岌略抬眼望向她。她靠得很近,长长的眼睫几乎要触到他的面颊。
寒酥在封岌深沉的眸底看见一点闪烁的笑意。她点头,她长长的眼睫就真的轻轻地在他脸颊上抚触而过。
封岌沉静地望着她的眼睫,又靠过去,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寒酥的眼睛上。
寒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下一刻,她人就落到了封岌的怀里。他宽大的手掌撑在寒酥后腰,微微用力,将人嵌进怀里,密不可分。
他的轻吻离开她的眼睛,便隔着面纱落在了她的唇上。
雪色的面纱隔在两个人的唇间,一点湿甜慢慢将白纱洇湿。他的亲吻慢条斯理,轻磨又吮吻,间或轻轻咬一下她的唇。
封岌以前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亲吻这样腻歪的事情如此痴迷。忍不住地靠近,又忍不住地索取与给予。
一帘之隔的外面,沈约呈清润的嗓音与排队的孩童说话,还有一阵阵孩童笑声似乎都擦在寒酥的耳畔。
时刻担心谁会突然闯进来的做贼感,让寒酥完全无法专心于这个不合时宜的亲吻,偏偏封岌的吻越来越重。
绊缠之下,封岌不满足这样不真切的亲吻,他近乎粗暴地扯下了寒酥的面纱,突然地用力将她的舌吮入口中纠缠。
寒酥心口怦怦跳着,人忍不住向后逃。狭小的后厨堆满了锅碗瓢盆,她只是稍微后退了一点,便撞到了桌上的一摞蒸笼。蒸笼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沈约呈放下手里的勺子,掀开灰帘子往里望去。
父亲背对着他,面朝另一侧。
寒酥蹲在地上正在捡蒸笼。
封岌没回头,道:“这边不用你管了。你去前厅用饭,然后立刻启程去城西看看那边的善堂建得如何了。”
老夫人在青柳县有两处善堂。一处正是这里,建了好些年。还有一处在城西,今年才建,正在收工阶段。
父亲下命令,沈约呈立刻正色道:“是,我这就去!”
沈约呈放下帘子转身走了后,寒酥还蹲在那里捡蒸笼。
封岌在寒酥身边蹲下来,帮她捡起最后一个蒸笼。两个人的手同时握住那个蒸笼,一人握着一边,又同时抬眼看向对方。
入眼,皆是对方湿润发红的唇。
封岌松了手,寒酥将最后一个蒸笼摞在最上面,她抱着这一摞蒸笼站起身,将其放回桌上。
封岌突然说:“我比你年长十四岁。”
寒酥整摆蒸笼的动作微顿,因他这话,心里有短暂的惊讶。难道她刚刚猜对了?原来他也会介意自己的年纪?
寒酥有一瞬间的茫然。在她眼里的赫延王当永远昂首向前,高傲方正,被所有人仰望跪拜。
然而此时他还蹲在那里,寒酥不不必仰视他,反而是低头看他。
在这一刻,寒酥第一次那么明显得觉得封岌也是一个普通人。
寒酥蹲下来,望着他:“那又怎么样呢?”
“你不在意?”封岌问。
寒酥摇头。不仅是出于演戏哄人,在她心里也从未觉得年纪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封岌望着寒酥清亮的眸子,唇畔牵出一层笑意。
他会因为年纪而自卑吗?当然不会。完全不可能。他这一生,即使最一无所有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自卑。
他只是……想要寒酥的一时心软罢了。
正如此刻,他重新去吻寒酥,将她压在洇着水珠的墙壁上亲吻,她不再如刚刚那样抗拒,要温柔乖顺太多。
她小衣上总喜欢绣着些水墨梅枝,水墨梅的绣纹轻磨着封岌的掌心,柔软细腻。掌触不够,又要低头去尝。
寒酥望着屋内的水汽,眼里浮现几许迷茫。那种不抵触甚至喜欢与他亲近的滋味骗不了人,还要与他亲近多久?寒酥心里突然生出了怕,怕自己之后离开的时候会舍不得。
寒酥有一点心慌,她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半月欢而已。
封岌垂着眼,正在整理寒酥堆在腰间的水墨梅枝小衣。他说:“是我莽撞,有没有冷着?你近日不能受凉。”
他语气寻常,是最简单又真心实意的关心。
寒酥安静地望着他,头一次脑海里浮现余生都这样与他相伴的情景。她又问了一遍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半月欢吗?
“我想要半月欢的解药了……”寒酥低声说。
封岌立刻皱眉,望过来的目光中噙着几许自责:“让你难受了?”
穗娘在外面询问的声音传来,寒酥赶忙轻推封岌催促:“您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