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启王继位,新君因刺杀手足的把柄,不得不依附于张家,沦为傀儡。若是厉王,更是扶植多年,心愿达成。
永安侯府打的好算盘,在军中帮启王行事,只可惜事到临头才知道,一项懦弱无能的启王,竟然胆大包天至此,不只是那两个兄弟的性命,而是要弑君谋逆。只好结果了连弩营的人,紧急切割。
皇帝宣布完对永安侯府的安排,随即斥责皇后,“张氏,朕这些年对你和张家已经仁至义尽,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成日盯着这张龙椅。”
皇后浑身一冷,眼泪无声流了满面,“臣妾明白,一定让哥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后走后,皇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看她心有余悸的样子,说:“朕,会替孩子们主持公道。”
皇贵妃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多谢陛下。臣妾无能,又没有厉害的母家依傍,皇贵妃这个位置坐的实在是不安。两个孩子陷入险境,也无力帮扶,全靠陛下多疼疼他们。”
皇帝笑道:“你哪里无能,这些日子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女子之才,本就该用在这些地方。像皇后那样把手伸到前朝去,才是僭越。”
皇贵妃得了皇上的肯定,这才擦干眼泪,恢复了端庄神态。
皇帝又问显旸:“多亏你警觉,提醒王妃启王之事。当时情势那样危急,你怎么连这都能发现?”
周显旸勉强笑道:“只是巧合罢了,当时父皇背对着大哥,没看见,我正好对上他……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细想,这几日昏迷的时候,总是梦到他的样子,觉得不大对。”
“嗯,你认为这次启王该如何处置啊?”
这话一问,荣相见心中一紧,怕显旸说错话。周显旸也有些意外:“弑君大罪,自然是父皇裁夺,儿臣不宜多言?”
“朕没有受伤,你才是被启王加害最重的一个,自然要问你。”
周显旸叹了口气,“父皇向来宽仁体下,儿臣好歹留下一口气,念在骨肉至亲的份上,还是请父皇留他性命吧。”
这正合了皇上的心意。昨夜,他梦到明|慧皇贵妃对自己哭诉,这些年来的愧疚,已经让他决定宽恕这个谋逆的儿子。可又担心会让煜王及其支持者不满,更有损君威,如今既然煜王如此说,也就名正言顺了。皇帝打定了主意,前朝事忙,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荣相见看惠贵妃照顾陛下一夜,没有睡好,也欲送她回宫去休息。
惠贵妃也不推辞,对显旸道:“煜王,你好好养着,我们相见都为你瘦了一圈,你好了,她才能好呢。”
周显旸笑回:“是。”
皇贵妃打趣道:“惠贵妃,你这语气,倒不像是煜王的庶母,反而是把他当女婿了呢。”
惠贵妃笑道:“有什么打紧的?都是一家子。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宫去。”
说罢,对相见做了个慢的手势,让她留在崇华殿。
皇帝和惠贵妃走后,皇贵妃便让宫人全都去外头伺候,自己的侍女守着门。
这时,皇贵妃才真正开颜,坐在床边,“启王是没救了,受皇后和永安侯连累,厉王也是起复无望。显旸,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把余姐姐从皇陵接出来,让你们母子团圆。”
第174章
周显旸不动声色, 虚弱答道:“皇贵妃的话,儿臣不明白。”
皇贵妃笑颜僵住,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 骤然说起这事,你不会相信。但是, 不论你怎么想, 怎么做,我都一定会将姐姐救出来。至于你认不认这个母亲,随你。”
皇贵妃说罢, 站起身看了一眼荣相见,握住她手,“好孩子,显旸就交给你了。”
也不待荣相见回话,她就离开了崇华殿。皇贵妃的九珠凤冠和华丽服制,让她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单。
因为惠贵妃和皇贵妃交好, 荣相见自来对她挺亲近的。只是事关周显旸,她必须保持一贯立场。
“殿下, 不相信皇贵妃的话吗?”
周显旸闭上眼睛:“庆王筹谋那么多,皇贵妃很难全不知情,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荣相见点点头, 喂他服了今日的汤药,又拿起孙明悦带给她的一本话本, 靠着床边和显旸一起翻看。
看着看着,她的手停在其中一页, 久久没有翻动。周显旸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她:“怎么了?”
荣相见微微叹息, “你说, 鸿祎将来怎么办?”
鸿祎,周显旸这才想起那个骑在自己肩上看杂耍的侄子。
“皇上,应该不会株连于他吧……”
离宫那日,对启王府的调查雷厉风行的结束了,皇帝的处置已经下达:启王夫妇谋逆行刺,贬为庶人,终身幽禁于西京。参与此事人员,成年一律斩首,未成年者流放岭南。世子鸿祎,由锦王府照料。启王府一应金银财务,一律充入国库。启王藩地,由煜王统辖。
那一日,金陵城的百姓,围在启王府外的金士街边,看着这座赫赫扬扬的启王府被摘掉了牌匾,家人被铁链锁着沿街示众,一箱箱贴了封条的财物流水样运出来……最引人关注的,还是那个哭闹的孩子。
“我不去锦王府,我要跟父亲母亲在一起……求求皇爷爷了,让我跟父亲母亲在一处吧!”鸿祎一路挣扎哭闹着,被塞进了马车,拉到锦王府去了。
朝野上下都在称颂皇上的宽仁之心,只有显旸和相见明白,皇帝这是出于对亡妻的愧疚之心。
煜王府众人在胆战心惊中,终于等到煜王夫妇回家。
那日,王府大门洞开,阖府上下沿路恭候。飞云飞雪等到宫中的车马将煜王送到门口,羽林卫抬着担架下来时,忙迎上去,可连煜王的脸都没看到。
他整个人都盖在一床毯子下。
飞雪待要伸手去掀,荣相见咳了一声,她立即把手缩了回来。
这个人,包袱重得很,在王府中威仪颇重,怎么能受得了自己在家下人众目睽睽之下,病弱伤重被抬进府里。
原先,在崇华殿,他还试图说服荣相见,不用担架,自己能走,被她严词拒绝。
于是,少不得把自己蒙头了。
羽林卫将煜王直送进了二门处,曹管事才安排人上去接过,将煜王送回卧房。长府官又请羽林卫们用了茶,奉上谢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