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妇人一听就晕了过去。她半大的儿子在旁边一个劲儿叫着爹娘, 痛哭流涕。
琳琅继续道:“陛下说,煜王府的下人缺乏管教。所以今日王妃把你们叫来,说说规矩。”
原先有些懒散的人群, 一闻此言,突然寂静一片, 站姿都直了。
那妇人被旁人掐着人中,才醒了过来。荣相见问她:“你男人犯下这样的死罪, 你难道毫不知情?”
在接受了丈夫死去的噩耗之后, 那妇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有大麻烦。立即跪地磕头:“奴婢实在不知。要是知道他敢干这样的事, 昨天怎么都不会让他出门去的!”
“他拿着我跟煜王换下的衣服进了宫,这怎么说?”
“那衣服……是前日穿的吧?是奴婢偷拿给他的。他说这寻常衣裳,殿下和王妃也不会再穿第二次了,不如拿出来我们自己穿……奴婢只是贪些小便宜,并不知道他是要拿去做坏事。王妃娘娘……求殿下和娘娘饶命。”
说着,母子二人猛一阵磕头,直磕得厅前咚咚作响。
“好了。”荣相见不忍心弄得鲜血淋漓的,“我们新婚也不想再造杀业,只是这府里你们待不下去了,去外头庄子上干活吧。”
妇人如蒙大赦,又是一番叩谢。
“殿下仁厚,着人去宫门外把江十二的尸首拉回来,你们跟着去,安葬完你男人就出京去。”
母子二人立即千恩万谢地去了。
这一开场就是人命,不仅把在场下人吓了一跳,连看戏的宋妈妈也吓得连酥酪都忘了吃。
周显旸敲敲碗:“宋妈妈,这热闹还长着呢。”
发落完江十二的事,荣相见又问:“张大总管在哪儿!”
煜王府有两位大管事,一个姓张,极为老到圆滑。一个姓唐,则沉默寡言得多。
那张管事站在最前头,一听煜王妃这样喊他,知道大事不妙,当即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张大总管好魄力。不知你家里认识户部哪位通天的大人物,竟然连贩盐的买卖,都夸口替人办?”
张管事当即道:“奴才认识的通天人物,不就是殿下和王妃吗?”
“哦?殿下怎么不记得他在户部有什么交情,贩盐的事与他有什么相干?”
“是上个月盐商赵家的人找我。他们家因得罪了户部侍郎,丢了肥差,所以请奴才找煜王说句话。”
“你倒是面子大得很。”荣相见笑道。
张管事点头哈腰的:“奴才的面子不都是煜王和王妃赏的吗?听说前几日早朝上,户部尚书还赞了咱们殿下细致严谨,让户部在秦州的事务进展顺利。
秦州那凶险之地,若不是殿下的兵护着,户部的那帮书生如何做事?殿下如今地位显赫,若这点事奴才都不答应下来,不是让别人小瞧了咱们煜王府?”
荣相见就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人:“你倒会做买卖,拿着煜王的面子去充你的钱袋!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张管事当即不敢说实话。
“你不说,还等着我说给你听吗?”
见实在遮掩不了,张管家只得认了:“那人答应事成后封一万两银子送到王府,给奴才一千两。”
荣相见气笑了:“你可真是会捞钱啊!”说罢,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捞这么多钱,你有命花吗?”
张掌管跪地不敢再吱声。
“殿下回京这段日子,事事谨慎,一步不敢踏错。饶是这样,还有人参他呢!他哪里经得起你们给别人递刀子!
陛下最恨皇子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若真出了事,你脖子上几个脑袋够砍?为你捞这一千两,殿下要上两道折子请罪去!”
张管事见王妃怒意如此,方知是动真格了,连连叩头。他一家子六个人都跟着跪下求情。
荣相见懒得瞧,吩咐下去:“把他杖责三十,一家都发卖出京,永不许回金陵。”
卫妈妈听了,立即向外传话,受命的小厮刚上来,就被喝止。
“你们谁敢动我?”这张管事是府里地位最高的下人,家中人口又多,谁敢拉他?那事先找来的人牙子见状,也不敢接这烫手的活。
荣相见唤了一句小北,他立即搓了记口哨,只见二门洞开,一列身着甲胄的亲兵带着武器进了院子,把一地人吓得尖叫。
张管事一家如何挣扎哭喊求饶,都无济于事,反而被捆了手脚,塞了嘴拉出去了。
宋妈妈看得心惊肉跳,回头瞧周显旸的脸色,他泰然自若地吃酥酪,还笑着说:“宋妈妈是不是觉得腻了?喝盏茶。”
前头的事还没完。琳琅手里捧了一叠纸,在荣相见示意下,拿出一张念道:“宝兴隆典当行,当上等狐皮大氅一件,合款白银二百两,限六个月资付……”
还没念完,一个中年管事就已经跪在地上,不敢看人。卫妈妈介绍:“这个就是负责看花园的白亮。”
荣相见有数了,琳琅立即拿起那叠纸,抖了抖:“这儿可都有名字。”
一瞬间,地上跪倒了十几个。
琳琅气道:“若不是殿下和王妃英明,你们这些腌臜货是不是准备搬空煜王府!”
“王妃明鉴!奴才当去的东西已经赎回来了。”白亮努力辩解着。
琳琅冷笑:“哦?你怎么赎回来的?”
“原先不过缺些银子应急,如今不急了,自然就赎回来。”
“怎么又不急了呢?”琳琅放下脸,“还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