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厉王从未被人如此羞辱, 恨不得立即痛扇她几个耳光,可惜手臂只抬起一半, 就被煜王按住死死压了回去, 任凭他怎么挣扎, 都纹丝不动。
他又挥出左手,掌风呼来,荣相见发丝飘动,但那手掌顿在两寸外,就是打不到脸。这只手腕也被周显旸扣住,只觉筋骨欲裂,忍不住哀嚎起来。
沈都知到殿门边,准备吆喝一个内官去英国公府宣召,正见此情景,外面的侍卫宫人都不敢上去拉,他也只是隐在门内,静静瞧着。
只见煜王一把推开厉王:“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事冲我来。”
煜王妃则高声道:“我知道,殿下不满我的婚事,对我怀恨在心,在東园教训我。我一个女眷,只能吃哑巴亏。可是煜王并没有得罪过你呀,赐婚也是皇上的旨意,殿下何苦害他。”
荣相见此话一出,厉王立即变色。東园之事,皇帝已经训斥过他和张家二郎,他原先还不承认,直到皇上要以撸掉九门巡捕营统领一职威胁,他为了护着张家人,只得认了。
没想到,这事荣相见知道。难怪她今日如此针锋相对。
厉王面上假笑,揉着胀痛的手,低声道:“来日方长,你们等着!”
这几句话,立即被沈都知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面色阴郁:“这个老三,终究是行宫奴婢所生,即便宫中教养,行事依然上不得台面,哪儿有半分皇子的气度。”
……
周显旸与荣相见一路出宫,时不时侧身看她一眼,满脑子都是她刚才把厉王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默默想,以后千万不要再惹王妃生气。
荣相见在崇政殿里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煜王当棋子利用了一回。只是都上了戏台,她得演好自己凄楚可怜的角色。反正都被利用了,干脆趁机把娘的事做定。
如今精神一松懈,终于有心思生气了。一路沉默出了宫。
周显旸先上马车,照例伸手牵王妃,她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飘过,上了她后来时的那辆。
周显旸手在空中尴尬了片刻。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护犊子,她心里还是很气的。
他跳下车,跟过去。荣相见径直钻进了马车厢,飞雪立即关上厢门:“这辆车小,坐不下两个人,殿下自便吧。”
说完昂着脖子,一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跟她家姑娘一样硬气。
周显旸失笑,拍了拍驾车的车夫,示意:下来。
车夫哪里敢说二话,赶紧下了车,周显旸立即跳上去,在飞雪和亲随们诧异的目光中,挥鞭,扬长而去……
“唉!”飞雪急得跟着车跑,哪里还跟得上。小南赶紧安抚她:“我们去追,你别担心。”
荣相见抱着胳膊靠在车厢里,只觉今日车赶得有点急。
这正合她的意思,敲敲厢门:“再快点,别让煜王赶上。”
马车果然又快了些。
荣相见眯了一会儿,感觉到马车停下,却迟迟不见开厢门,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片碧波荡漾,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怎么在这儿停了?”
没人应她,她拉开厢门,只一个男人宽阔的背挡在面前。
“周显旸?你个无赖!”
周显旸被骂,心里却开心。王妃至少还会骂他,没有不理他。
“马上就要闭门思过了,也许几个月都出不了府,王妃不趁着天黑前,好好看看金陵吗?”
荣相见一听,有点道理。
周显旸笑着跳下车,接她下来,恭恭敬敬,十足十马车夫的样子。
夕阳下的凤仙池,扑面而来,美不胜收。相见在额前打起手帘,眯着眼睛,眺望湖上的游船,好久没来了。
周显旸找了管船的人,一摸身上忽然想起自己没带银子,只好看了一眼荣相见,她白了一眼:“我没钱,有钱也不给你花。”
“……”周显旸正准备解下腰间玉佩,一声“爷”解救了他。
小南小北骑马及时赶到,付了钱,要了三条船,姐弟二人一左一右,伴随入湖。
清风徐来,吹得荣相见心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也恢复了理智。
周显旸坐在她对面,郑重道歉:“对不住,我利用了你。”
荣相见早猜到,闯进皇陵的是小南小北,那天他们也是一夜未归。
她淡淡道:“煜王好计策,撤换了皇陵守军,打击了厉王,剔除了府中奸细,让陛下去处置我们英国公府的家事,一箭四雕啊。”
周显旸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王妃聪慧,什么都瞒不住你……只是我要如何才能补偿你?”
“补偿?”荣相见轻嗤一声:“你欠我什么?你陪我祭拜我娘是事实,否则随便去个地方,找几个有份量的人证不也是一样吗?论迹不论心罢了。”
“我终归欺骗了你。”
这正是荣相见最生气的地方,当初西山上她有多感动,此刻就有多悲凉。可是,理智上她能猜出周显旸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殿下一开始就告知实情,今日面对陛下雷霆之怒,我也许会露出破绽,有时候无知的人,比知情的人幸福。再者,即便我不露出破绽,也可能串通得太明显,对大家都没好处,就像方才,你没有给我递帷帽,那是对的。”
她依然用最冷静的语气,说着理智到无情的话。
周显旸无言,她是世上最懂他的人。
可是,即便她这么懂这么体谅,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那神色间难以掩饰的哀伤,还是让周显旸察觉到了。
“你还是很伤心,对吗?”周显旸倾身上前,握着她膝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