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煦立即回头,擦着肩一颗子弹飞过,穿透了他身后的铁挡板。
是真枪实弹。
所有人都尖叫起来,车厢里即刻变成修罗地狱。砰。又是一枪,这次打中的是被劫持司机的肩膀,连着驾驶座一起打穿,哀嚎声刺破耳膜。
“都别动,听我说!”
是泰语。姜宛认真听着,她懂泰语。从拿到那张明信片那年起,她就开始学了。
刀疤脸的男人站在驾驶座前,司机已经鲜血淋漓,伏在方向盘上,抽搐不止。没人再敢动,车上有母亲带着小孩来做群演,此时小孩吓得要哭,被大人一把捂住了嘴。
“这里有摄像头,有对讲机。我命令你们,把我的诉求转播给京畿警察署,让乍格拉提警上将和我通话!”
姜宛和许煦的位置靠近车厢后门,能看见窗外不远处,导演正在满头大汗打着电话。所有人严阵以待,却异常安静。
许煦握住腰间的枪,握住她肩膀。温热气息传过来,姜宛回头,他盯牢她泛红眼角,眼神慌了一瞬。
他知道她的安全阀在哪,但现在那个安全阀断开了。
姜宛很少发疯,但在这里,这个情况下,有某个触发条件,触到了她那个绝不能碰的死线。
刀疤脸男人端着枪,双手平举,保障包围车内所有射击角度,然后走到车窗前,与导演对视。
“人呢!我只等你们十分钟,拖延五分钟,我就杀一个人!”
就在这时,几十辆军用吉普从不远处开进来,带起滚滚沙尘。至少五辆重弹实装,插着大使馆和维和部队的旗帜。
为首的车开了,下来两个人。泰国军官胸前戴着警徽,身边那个东亚面孔的男人高他半个头,身形板正,夕阳下挺拔如松。
是凌然。
“上将来了,你有什么诉求,现在请讲。”
“先把警车都撤了。”刀疤脸看着窗外,笑得疯狂。“不然,我现在就杀人。”
始料未及,他就在此时冲进车厢里,拽着最小的那个孩子,用枪指着孩子母亲的头。
“放手,给我人质。不然先杀你,再杀你孩子。”
车外,军用吉普里游鱼般下来几批人,埋伏在车厢四周。车里小孩子一声啼哭,夕阳就在这一刻滑落。
天黑了。
母亲嚎哭着,被用枪指着太阳穴,孩子被从怀里扯出来。小姑娘哭得凄惨,周围无人敢动。
“我换她。”
一个清冽女声,泰语,从车厢深处响起。姜宛起身,直视绑匪,看进他眼睛深处。
看着我,这张脸和他有几分相似?你该认识他,也该认识我。
男人极度紧张的表情在看清她的脸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接着,刀疤蠕动了几下,笑,比哭更难看。
姜宛在车厢中间,许煦站起,跟在她身后。凌然在窗外,四野灰黑,血色牌坊在日夜之间矗立,地狱之门。
怕他没听见,姜宛又说了一遍,字句清晰。
“放开那个孩子,我,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