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还特意说了句,“这通身都是新制的。”意思就是,没用乌拉那拉氏穿过的那件。
耿宁舒眉眼弯弯,四爷这是怕自己心里不舒服。
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衣裳,又是各样的装饰品,光是脖子上的朝珠就戴了三串,一串是名贵的东珠,正着戴,两串珊瑚珠是斜着交叉在前头,层层叠叠的,压得脖子有些受不了。
还好今儿头上只需要戴个朝冠,不用梳高发簪五花八门的金玉首饰,不过耿宁舒没想到,这朝冠有三层金凤,底端还有七只,镶嵌了数不清的东珠宝石,一戴上去,人都硬生生被压矮了一截。
“呼……”整套穿戴完毕,耿宁舒扶着核桃的手,感觉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更要命的是,以免要解手,她只吃了几口饱腹的干粮,连水都不敢喝。她就像个马上要大考的考生,面对这将要来的考试一半是紧张,一半希望快点开始。
好在运送金册金宝的仪仗队很快就来了,耿宁舒照着礼仪官的指引,完成六肃三跪三叩礼,拿到了皇后的金册金宝。她看了眼,跟贵妃时候的不一样,更大更重,当然,金子更多。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去太和殿接受百官的参拜。
耿宁舒跟着铺好的朱红色地毯一路往外去,身后跟着一众命妇,这次她走在了无人敢僭越的第一位。
行至殿外,她停下了步子,命妇们只能跟到太和殿外,接下来的路,就要她自己走了。
耿宁舒抬起头朝前看去,灿烂的阳光照在太和殿的金顶之上,耀眼华贵。殿前广场左右站满了文武百官,庄重肃穆扑面而来。
身上的穿戴很沉重,脚底下是不稳当的花盆底,旁边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扶一把,这样长的一条红毯,她可以走下来吗?
远处金光一闪,耿宁舒看到了站在太和殿之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在那里等我。
耿宁舒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抬腿跨进殿门,在钟鼓和大乐声中,沿着绣了吉祥如意纹的地毯朝他走去。
一步一步,沉稳又坚定。
四爷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一眨不眨,背在身后的左手用力捏紧了白玉扳指。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跟前,他伸手牵住了她。
“辛苦你了。”他轻声道。
从贝勒府的小格格到万人之巅的皇后,这一路,她走了许多年。
耿宁舒吐出一口气,“还好没摔倒丢人。”
广场上响起山呼声:“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两人执手相视而笑,并肩而立,迎接着全天下的祝福。
*
繁杂的仪式结束,耿宁舒终于能回乾清宫坐下了。
碗口粗的龙凤红烛燃烧着,有福寿双全的命妇给他们系了同心结,“祝皇上和皇后娘娘永结同心。”
喝完合卺酒,耿宁舒又被喂了一个饽饽,她没入口就知道是生的了,可吃进去居然是熟的,她讶异去看身旁人。
四爷笑道:“已经生了这么多个,难不成还想生不成?”
谁想生了,这不是入乡随俗嘛!耿宁舒瞪他一眼,要不是还有其他人站着,她肯定要捶他两记。
等仪式结束所有人都下去,耿宁舒赶紧叫起来,“快快快,叫他们弄点吃的来,我好饿。”之前一直精神紧张的时候还好,没心思想这个,现在一放松就不行了。
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四爷还不知道她,宠溺地笑道:“早就准备好了,我先给你把这身换下来。”
可他哪里会伺候人,笨手笨脚折腾了半天也没搞定这身繁琐的吉服,连朝冠都没取下来,倒是扯着她头发好几次,耿宁舒疼得直哼哼,嫌弃地拂开他的手,“核桃白果,快进来!”
一身负重全都卸下,她长出一口气,坐到饭桌前,“我又活过来了。”
四爷刚才的体贴没做到位,现在有机会施展,先给她盛了小半碗粥,“喝点垫垫。”
桌上饭菜都是她爱吃的,耿宁舒忙得都没嘴回话,四爷倒是不饿,给她夹这夹那。填饱了肚子她心情也好了,一本满足地躺上了榻。
红烛缓缓燃,四爷抚着她的长发,“做继后,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耿宁舒摇摇头,他十三岁就大婚了自己怎么都赶不上的。他愿意力排众议立自己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皇后,还特意让别人承担了义务才是费了苦心。
四爷心下愈发柔软,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正沿着鼻尖往下,要过自己的新婚之夜,冷不防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真是令人难忘的新婚夜。”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伸手给她掖好了被角。
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四爷嘴角忍不住上扬,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吾妻,好梦。”
*
和妃与懋妃将后宫管理地井井有条,耿宁舒顶着皇后的名头,还是享受着做贵妃时候的安逸。这种不用干活白拿工资的感觉,真是爽爆了!
这天四爷带她出宫,去了从前住的王府,里头精心修缮过一遍,不过还保存着原来的样子。
他们牵着手逛了一圈,走到小花园那座小拱桥前,四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起来。
“怎么了这是?”耿宁舒奇怪。
四爷眸中笑意浓浓,“你刚进后院那年冬天,我去外头办差回来路过这,就看到你脱了鞋跑过去。”
这样的事耿宁舒只做过一次,立刻回忆起来了,“那我怎么没见着你?”
四爷指着假山后头的树,“我在那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