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早晨刚给她把过脉,这会子又来叫,可把章安泽吓了一跳,“是主子出什么事了?”
见白果摇头他才松了口气,到了雪绿阁,耿宁舒把手一伸,“你先把脉。”
等他号了脉,她才问:“你如实说,我这身体能出远门吗?”
章安泽就知道是问能否去南巡的事,会把自己叫来这么问肯定是想去的意思,可站在医者和她的角度还是不得不泼凉水,“主子您虽然身子康健,毕竟月份太小,保险起见还是不出门为好。”
“我知道了。”耿宁舒叹了口气,那只能不去了,孩子比玩重要。
上辈子虽然见过很多孕期出门玩的例子,也知道小心些问题不大,不过在这还是算了。要真去了,不仅是德妃,就连万岁爷那边都会认为自己不识大体,到时候影响了四爷就不好了。
核桃小声把梁氏之前的考量悄悄跟她说了,耿宁舒就道:“现在跟那时候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我有孕去外头就不安全了,暗算起我来比府里更方便,还能撇清怀疑。”
不过额娘说得也在理,没有四爷的后院,那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跑出来。到时候光靠自己院子里的人和张嬷嬷,完全不可能护得住,还是得想点其他法子。
她正坐着想呢,武格格小跑着进来,看到她这样以为是难受极了,赶紧道:“宁儿你先别难过,这只是她信口胡说的,主子爷都还没发话呢。”
这点事还特意过来安慰自己,耿宁舒笑笑,“我没事,我已经决定了,还是乖乖在府里养你的干儿子。”
武格格又开解道:“即便你不去,爷还是会记挂着你的。”
耿宁舒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原来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没法陪着四爷才难受,“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其实她只是因为做了这么多的攻略,期盼了这么久,到头来泡汤了,难免有些失落。更何况这可能是自己唯一去江南旅游的机会了,雍正在位十三载是从未下过江南的。
武格格握着她的手,“我也不去了,留下来陪你。”
“那怎么行?你不是想去看看江南的景致吗,不能因为我影响了你。”耿宁舒连忙道。
武格格很是不以为意,“当然是要跟你一块才好玩,你不去还有什么意思。”要不然跟主子爷整天待一块,她浑身不自在,哪里还会有玩的心思。
“不是这样的,你去了回来还能给我说说呢。”耿宁舒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又没法直说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别劝我了,就这样定了!姐妹就应该共进退,你之前说的。”
耿宁舒被她说得有些感动,“绮然,你真好。”
“我们之间还说这个做什么,”武格格招呼白果,“给你们主子洗些樱桃,再弄一碗酥醪来,她爱吃那个,吃了高兴些。”
*
自从耿宁舒有孕以来,除了有公务脱不开身,四爷都是回来陪她用晚膳的。
看她吃得不多,他赶紧问:“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不应该呀,有辣的,也都是她爱吃的菜色。
耿宁舒幽幽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跟他说了,“南巡我就不去了。”
四爷神色微凝,这段时间是将她的期盼和高兴看在眼里的,本来还纠结着要怎么劝她呢,怕她又要哭,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放弃。
这懂事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忍,“我问过太医,走水路不大影响的,到时候先发个轿子将你带到船边,就怕你到时候会想吐不舒服……”
知道他还为自己做过努力,耿宁舒心下熨帖不少,“没事的爷,先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还能去江南的。”
她也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了孩子自然是安危为先,要是勉强去了,难保路上不会出什么事。
见她这样善解人意,四爷更是心下绵软,“那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江南好玩的好吃的。”
耿宁舒点头,也算是能少点遗憾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耿宁舒翻来覆去的,时不时叹口气。这有些稀奇,四爷就问她,“心里还难受?”
耿宁舒摇头道:“只是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你不在身边,心里有点不踏实。”
四爷立刻就明白了,这后院虽然人不多,可想她死的人却很多。
他抱着她,“你别担心,即便我不在,也能护好你的。”
说着他从袍子里翻了块令牌出来,“这是调动前院侍卫的,你放着傍身,要是有连张嬷嬷都拦不下来的事,你就用这个。”
黄铜色的令牌上刻着“雍”字,看起来像传说中的调兵遣将的信物。
耿宁舒很是诧异,“这个给我不合适吧?”她本来只是想卖卖惨让他派几个暗卫什么的保护自己。
四爷却道:“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的是“你”,没有说孩子,耿宁舒有些愧疚,自己算计着他,他却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说给就给了。
冰冷的金属落在手里,她的心却是暖的。
正温馨着,耿宁舒想起一件事来,抓着他的袖子道:“我跟武格格都不去,那你要带谁去南巡?不能带钮祜禄氏!”
四爷失笑,“我一个都不带成不成?”
南巡也不尽是玩乐,各处巡查,还有些地方要去祭祀,其实忙得很。再者这后院里除了她,也没有他可心的人了。
耿宁舒满意地躺回去,过了会儿又小声问:“那会不会委屈了你?”
四爷反问,“那你是想我不委屈多带几个人?”
耿宁舒又不乐意了,捏着袖子瘪着嘴道:“那还是委屈一下好了。”
这话她从前不太敢说,但现在肚子里揣上了一个,就敢了。
四爷刮了她的鼻尖,“我不觉得委屈,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