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晋看着她手里的野花,一派眼高于顶的样子又奚落起来,“不愧是野路子来的人,就喜欢这等子山野贱花。可惜这野花就是开得再盛,也永远别想跟京城的牡丹一般高贵。”
闻言,她身边跟着的太监伸手就把耿宁舒手里的花环抢了过去,扔到地上用力踩了好几脚。
耿宁舒这下有点来气了,这花虽然不名贵,可是她精心挑选摘的,核桃动手做的。
她绷着脸道:“长在这山野之中的花,霜雪雨露滋养,风吹日晒无惧,自有顽强的生命力,当然是牡丹比不了的。”
“你这是在指桑骂槐?”三福晋怒了,抬手就想打她,却听到树丛之后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话说的不错,咱们满人来自草原,哪能忘了根本。”
三福晋眉头一皱,这声音有些耳熟,等转头看到来人她顿时吓懵了,“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都结巴了,“给皇、皇阿玛请安。”
呼啦啦的,瞬间门跪了一地的人。
耿宁舒也傻了,怎么会在这又遇到康熙爷,她赶紧跪下行礼,“万岁爷吉祥。”
康熙爷只是想独自出来转转喘口气,没想到就听见了这么一番不屈的话。
三福晋他当然是认得的,至于耿宁舒……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扫下去,她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脸,不过他看见了她腰间门挂的坠子,一下就认出来了,“你是老四府里采菌子那个?”
耿宁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小事,回忆起之前尴尬的场面有些羞窘,头垂得更低了,“回万岁爷的话,是奴才。”
康熙爷也没想到这么巧,“都起来吧。”
三福晋的腿软绵绵的,一下没站起来,还是被身边的太监宫女半搀着起来的。
耿宁舒倒是很利落地站起身来,只是依旧低着头。
康熙爷不动声色地全都看在眼里,把目光放到了耿宁舒的身上。见她跟个小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他道:“刚才讲起大道理来很是气势,现在见着朕怎么连头也不敢抬?”
耿宁舒只好抬了头,眼神轻轻扫过康熙爷,看他面上带着笑,很是慈祥的模样,稍微放松了些,看来自己那番话没有触怒他。
康熙爷看见她的脸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丫头长得如此漂亮,难怪连一向冷情的老四都护着。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跟着的梁九功看到她眼神也是一凛。
不过康熙爷很快就敛了心神,目光移到旁边的越影身上,他认得出这是老四的马,“来这骑马的?”
耿宁舒很老实地回道:“奴才想学来着,还没学会。”她半点都不敢吹牛,万一康熙爷让她现场表演一个怎么办?
康熙爷很是赞许地点头,“咱们大清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你能有这样的志气不错,在木兰还有好一阵,你好好学,学会了朕有赏赐。”
耿宁舒一听有赏,眼睛就亮起来了,“遵命!奴才定会勤加练习,不辜负万岁爷的期望!”
康熙爷面上的笑意更浓,“行了,你们小辈自个儿好好玩吧,朕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背着手离开了。
远离了众人,康熙爷才开口问梁九功,“老四后院里那个,是什么来头?”
第69章
梁九功默默叹了口气,方才耿宁舒一抬起头,他就知道万岁爷会这么问了。
如果康熙爷问的是四爷后院的其他人,他可能答不上来,可当年小选的时候耿宁舒的美貌震动后宫,就连他都印象深刻。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比起之前在宫中时,耿宁舒长开了不少,也没了那股子小家子气的畏缩,整个人愈发明媚动人,想来在四爷的后院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梁九功心里这么想着,说出口的却是,“这,奴才眼拙不识,这就派人去查。”
既然万岁爷问起了,宜妃干的那些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他要是知而不报免不了也要受罚,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怎么偏偏撞见的人是耿宁舒,还让万岁爷注意到了呢?梁九功觉得这可能是宜妃坏事做多了的报应。
“嗯。”
康熙爷没有怀疑他的话,毕竟只是个皇子府里的妾室,上不了皇家玉碟的,梁九功认不得也是正常。
*
耿宁舒和其他人都还站在原地,等到康熙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三福晋白着一张脸,没有心思再对耿宁舒发难了,带着身边伺候的人匆匆离去。
一路上她的腿脚还有些发软,踩在松软的草坪上像是走在云雾中一样,很不踏实,需得扶着贴身宫女的手才能走得稳当。
三福晋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方才我没有说什么不得当的话吧?”
她不知道康熙爷什么时候到了树丛后头的,更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不过他刚才都没搭理自己,想来对她的言行是不甚满意的。
宫女凝重地摇头,“福晋放心,并无不妥的地方。”
还好只是些夹枪带棒挤兑人的话,要是福晋真把心中憋着的那些事情发泄出来,那才真是出大事了。
三福晋既是懊悔又是害怕,咬着嘴唇皱紧了眉头,“早知道皇阿玛在这儿,我就不过来了。”
现在既没在耿宁舒这边占到便宜,还可能惹了皇阿玛不喜,她简直追悔莫及。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能祈求康熙爷快些把这件事忘掉。
她很是忐忑地回到帐子中,三爷已经办完差事回来了,正站在书桌前练字,三福晋眼神一闪,本能地停住脚步转过了身不想进去。
哪知道三爷叫住了她,“福晋回来了?怎么还有事要出去?”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进了帐子,挤出一个笑来,“没有,只是妾身见爷忙着,不想扰了您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