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被山月吞进肚子里,无知是她最大的优势,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汤。
第十八章
数日后,山月伤口已结痂但还有裂开的风险,仍有肌无力之感,她的腰断了,大夫说得躺上好几个月,但息吾说她的身体异于常人,约莫足月即可下床。
她所谓活动区域也就从床帘到枕头的距离,只能做些拉帘子的动作。倾慕二人像伺候坐月子的产妇一样伺候她,水不给喝冷的,药不给喝凉的,甚至连窗都只开一条缝。
她越是过得安乐,便越担忧北境。息吾会偶尔告知北境行军的位置。他逢问必答,而且回答得很详细,甚至连路上有什么人生病了他都知道,就像是亲临其境一般,她听得有点心里发毛。
山月不敢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他外表轩逸风雅,如水无波,也如水一样深不见底。她不喜欢与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人打交道,但又不敢将抗拒表现得太明显,索性每次他来的时候都装睡。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他从不在她休息的时候打扰,过了几天,便不再出现了。
北境的人被护送进了隰京,少壮者将加入到修复工事的队伍里,其他老弱病残则被安置到了一处王府中。
城里的王府空落落的,战争爆发时,王室贵族们仓皇逃命,连皇宫都抛弃了,只留下一座座被烟火洗礼过的断壁残垣。大军过境,如蝗虫般吞噬能索取的一切,最终这座千年神都也只留下了一具具空壳。满地的琉璃碎瓦,鎏金的雕梁被人横刀砍断,皇宫广场上开国先祖的雕像只留下一块块破碎的石头,掉在地上的头颅望着正殿,仿佛在望着大气已去的皇朝。
人们都说是前任皇室放弃了天岩,是息吾收拾着残局。
再见到北境废墟众人,已是一个月后。山月的腰伤已大愈过半,下床走动还需靠着轮椅。说起轮椅,是息吾亲自送来的,轮椅上是细软的坐榻和背靠,他说翻遍了国库,就只找到这些坐起来还算舒服的垫子。轮椅的木架和扶手闻起来有一股新鲜的木头味,但找不出半点毛刺,凡是她能触及的地方都被打磨得如玉般光滑。
两位侍女推着山月去会客,曾经被山月所救的失儿妇女承担起了照顾雪谷遗孤的使命,她如待亲生骨肉般照顾他,舍不得让他受半点伤害。母子二人随着云姨一同来皇宫拜访,山月只有一个时辰的会客时间,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妇人和云姨语气逐渐激动,连话里都带了哭腔。
“我们还以为你不在了,大火把雪谷烧得一干二净,我们不知往何处跑,直到废城里有人出来找你……我们饿了好几天,城里的食物无法供给那么多人,我们只能就着树叶煮点汤喝。更难过的是,我们亲眼看到你引着那么多人进了雪谷深处,大雪淹没了整个入口……”
雪谷活下来的,大多是妇孺和老人,如果没有男人们的牺牲和山月的诱敌,他们完全逃不出去。山月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她们现在都还心惊胆战的。
“好在那位大人救了你,还把我们接到这里来。你要好好养伤,我们这些人都会好好的,不用担心。”
坐在边上的孩子一直安静得很,不吵不闹,他还不会说话,也听不大懂人类的语言,一场灾难让他失去了孩子的天性。山月无比希望孩子的记忆力很差,差到能不记得一个月前的事。山月想看看那个孩子,妇人说孩子受了惊吓,现在不喜与人交流。然而,孩子却一直望着她,伸出手要抱抱。两个侍女一急便说:“姑娘,您的身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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