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沿着妈妈的轮廓给她镶了一层彩色的边,温柔又好看。
他贪恋那一点柔情,小心翼翼地拉住妈妈的手。
“明天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
游令眼睛也被落日照得亮晶晶的,“真的吗?”
“对呀,我们和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游令当然说好。
第二天,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场。
入场前,游天海接到邵婷的电话,要他回去,游天海犹豫再三,想要回去。
武意欢至此才爆发。
游令一直记得那天,他对一切满怀期待,换来的是亲生父母在童话世界外,撕破脸皮。
无数路人指指点点,他在嘈杂中回头,看到一对父母牵着一个孩子从他面前走过,笑着进入那座童话世界。
而他距离那里,仅有百米不到。
那一天,所有真相揭露。
妈妈没有不喜欢他,妈妈好喜欢他,也好想他,可他每次都不愿意接触妈妈,所以妈妈觉得是他不喜欢她这个妈妈,她每次的疏离和冷淡,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而他的躲闪,被邵婷在武意欢面前解读成:“他,可能有点怕您,您也知道外面总是风言风语的,小孩子害怕了。”
外面传了些什么?
外面都说游天海的妻子是一个精神病,疯子。
小孩子当然害怕疯子。
如同害怕女鬼一样。
武意欢会怎么想?
她在想,为什么一切都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游天海明明说过不会嫌弃她,却还是会跟其他枕边人埋怨,用词尖锐如刀。
“真是受够了她那样,我一天到晚生意不做了?全伺候她去?”
怀孕的时候明明那样大费周章,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是什么?
是亲生儿子的害怕。
害怕和嫌弃有什么区别?
这世界上本该和她最亲的人,都因为她生病,而嫌弃她。
“其实游令也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他从来不说,也不让我告诉你,是因为……”柯羽鸢没有说下去。
但是一切不言而喻。
车里歌曲还在继续,不知道已经开始循环第几遍,明明没有开窗,风声却呼啸不止,潮水也一直涌,埋没了心脏。
人心的每一次跳动都负重千斤,一下一下,扯得人浑身都疼。
可能是太久没开窗了,苏苏忽然有点呼吸不过来,她手忙脚乱去开窗,忽然席卷来的风像咆哮,像哭声。
吹得她一时不察,呛得咳嗽。
她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每一次出声,都有眼泪大颗落下来。
视线变得模糊,深夜变得更深,寒冬也好像一瞬来临。
等到渐渐不再咳嗽,苏苏手仍在胸口处放着,她身子微微偏移,侧身背对柯羽鸢。
柯羽鸢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看不到她早在无声中,泪湿满脸。
她开口,声音很平静。
只是有一点点闷,又有一点点哑,带着明显的鼻音。
她问:“他前段时间去治疗了是吗?”
她不想心存侥幸,也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逃避躲闪,所以选择直接问出口。
“嗯,做了ect,”柯羽鸢停顿了下,还是转换成中文术语,“电休克治疗。”
而柯羽鸢,也果然没有任何手软,递上一把长刀。
须臾生命的尖锐刀锋啊,
我已经活了足够的时间。
须臾生命的尖锐刀锋啊。
苏苏咬紧牙关,腮帮绷紧,她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平稳着声线问出。
“为什么忽然要去治疗?”
“他说,他想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