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是相的一种吧,陆诏年想。人在梦境里没有完全的自主意识,以为梦就是现实,因而在梦里失去了挚爱,也痛心不已。
陆诏年不知不觉被落在队尾了,意繁注意到,借来一根登山杖。陆诏年脱口而出:“如果一个人是为众生而牺牲的呢,是佛心吗?”
“佛法讲一刹那生九百念,就看这个在那一刹那,有没有执念。”
“这样啊。”
“你有兴趣?”
陆诏年轻轻摇头:“我在思考它的逻辑。”
意繁笑了笑,没有辩驳。
*
来到后山顶,人们在吹拂经幡的烈烈风声中,俯瞰长青春科尔寺。
六月,山花盛开,草原花海拥簇藏寨。老李说,如果八月来,还有赛马节,场面盛大。
陆诏年双手握着登山杖,想起来归还意繁。
意繁忙着帮女孩们拍照,“问埃德闻借的,你还给他。”
埃德闻他们带了露营椅上来,陆诏年准备把登山杖悄悄放到椅子旁。她走过去,见他正在拆绷带。
转头看到陆诏年,他皱了皱眉。
“谢天谢地,还以为落在车上了。”美森从背包里翻找到医药袋,走了过来。他把袋子递给埃德闻,对陆诏年解释,“这条路是转山路,不能走回头路。”
“我听说了。”陆诏年说。
埃德闻避开陆诏年背过身去,陆诏年还是瞥到一眼,他侧腹有好深深浅浅几道伤口。陆诏年指了下,不知如何开口问。
美森说,他们之前徒步登格聂神山,由于向导认错了路,他们翻越一个险峻的垭口时,落入了乱石堆。
“埃德闻被埋在石碓里,我们差点没找到他,他自己爬出来的。衣服没划破,人受了伤……”美森无奈地笑。
埃德闻打断:“常有的事。”
“现在是伤口开裂了吗?”陆诏年问美森。
埃德闻转头,深深看了陆诏年一眼。
陆诏年想到昨晚,她用力推了埃德闻一下……
不会是她造成的吧……
“登山杖。”陆诏年放下登山杖就要逃跑。
埃德闻抬脚勾起,让登山杖落入手中,他拿登山杖打了下陆诏年,陆诏年抿着唇回身。
难道要她先开口吗?可她理应道歉……
“别想你那些烦心事了,吃点路餐吧。”埃德闻轻描淡写地说。
“啊?”
埃德闻觉得同车的人很吵,可那些话不知怎么入了耳。想来有点迹象,以陆诏年这几天的表现,确是不同寻常。
消遣寂寞,人之常情。
他不能怪她。
美森小声说:“听说你失恋了?”
陆诏年静止了片刻,发出一阵大笑。
埃德闻奇怪地抬眼,陆诏年忽然变脸,恶狠狠地说:“你才失恋!我会喜欢你?神经!”
陆诏年气冲冲离开,美森惊讶地看着埃德闻,“what?”
“不是我。”埃德闻感觉腰腹伤口疼,扯了下嘴角。
第八章
旅友们要一直徒步去山后的公路, 陆诏年和几个司机从另一边下山,搭伙在县城餐馆吃了顿川菜。
见陆诏年吃得香,胖哥打趣:“再难过, 也不能为难自己。”
陆诏年想说点什么,算了。
她自小就是招非议的体质,中学请病假,同学们传她怀孕打胎去了。陆诏年以为小孩想象力局限,没想到这帮大哥也一样。
“哎, 我们就是逗你玩儿, 你可别哭。”
陆诏年麻利吃完饭,上车待着。
理塘只是途径的一站,他们今晚的目的地是芒康。
上了公路,陆诏年接到旅友——竟是埃德闻。想说“怎么是你”, 可不愿主动开这个口。
“我需要休息, 他们让我单独坐这个车。”埃德闻把副驾驶座椅放下去。
陆诏年看不顺眼他对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可以睡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