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家家,说的什么话!”陆霄逸道。
陆诏年撇嘴:“也不见有多忙碌,怎么不回家看看。”
姨太太道:“他们部队有规矩,亲属也不能随便探视……”
冯清如点头道:“这倒是。”
陆霄逸转头问用人:“大少爷还没回来?”
“回老爷……”
正说着,勇娃子快步走了过来,朝一众人颔首,勇娃子禀告老爷:“董先生一家到了,大少爷忙不开,请少奶奶同我一起去码头接风。”
陆霄逸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个医生?让清如去怎么行,这小子……”
冯清如为难道:“我一会儿要和小嬢去妇女会。”
陆诏年忙抬手:“不如让我去吧!”
陆霄逸看过来:“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姐……”
“正是未出嫁,才要多走动呀。”陆诏年道。
“罢了,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你去,可要规矩些。”陆霄逸道。
董医生一家旅居日本,战事爆发后,他们不愿在敌国做顺民,经由香港到武汉,而今武汉遭受敌军狂轰滥炸,人们纷纷逃来重庆,董医生一家托朋友买到船票,原本几天的水路,在飞机炮火之下,愣是走了月余。
陆闻泽广结善缘,朋友遍天下,战事爆发后,不知帮多少人在重庆安顿下来。此番也是受友人之托,帮助董医生一家。
他们的情况不太好,一路开销之大,来重庆的钱还是借的。陆闻泽想着,反正城里的房子眼下也不好找,不如安排他们就住在家里。
他们一家?????除了董医生夫妇与儿女,还有董医生的妻弟,一个未婚男子。陆老爷原本不同意陆闻泽的安排,姨太太相劝说,时局艰难,能帮别人一把就是行善积德。
姨太太愿意把小洋楼让出来给董医生一家单独住。
过去家里的事由夫人做主,无论如何夫人也不会让姨太太搬进正宅。所以冯清如作代表,去请示了夫人,夫人只摆摆手,什么也没说话。
事情便定下来了。
饭后也没个歇息,陆诏年带上又绿,同勇娃子去码头接董医生一家。
勇娃子开车,觉着待会回来车子坐不下,让又绿别跟着去。
陆诏年道:“待会儿我们走路啊!”
又绿一下坐到勇娃子旁边:“就是,这些不用你考虑,只管开你的车。”
“你和小姐又想上街乱逛,我回来怎么跟老爷交代?”
“老爷还能怪你不成?你可是老爷的宝贝,一家上下都护着你!”
勇娃子说不过又绿,闷闷开车。
董医生一家已经坐滑竿到街边候着了,勇娃子远远地就看见他们。
又绿问他:“可确定?”
“董医生和太太,两位小小姐,一位表少爷,可不就是?”
“就你嘴甜!”
陆诏年亲自下车迎接,同董医生客气地寒暄了一番,请他们上车。
车子挤,陆诏年不便上车,让他们先回公馆歇息,董太太忙说,他们单独叫车。
陆诏年笑道:“我们这儿路窄巷子多,可不好找,我熟悉路,一会儿就走回去了。”
表少爷用指关节推了下镜框,温文尔雅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同小姐一起走路吧,正好熟悉路。”
陆诏年婉拒,表少爷坚持。陆诏年心里直骂这人破坏大计,可再拒绝下去就显得古怪了,只好笑着应好。
车开走了,陆诏年正想着要怎么打发人,表少爷却道:“街上这般热闹,不知有没有喫茶店,我想喝杯冰饮,稍微坐坐。”
陆诏年眼睛亮了:“有啊!白象街就有提供冰饮的茶室。”
“太好了,那就劳烦陆小姐带我去。”
陆诏年瞧了瞧表少爷,眉眼周正,似乎与陆闻恺差不多的年纪,忽然有些好奇:“听说董医生在日本开诊所,表少爷也在日本学医吗?”
“我不是什么少爷,姓施字芥生,不知是否有幸得知小姐名讳?”
陆诏年见过的男孩子不太多,第一次遇到如此绅士,有点羞怯:“他们叫我幺妹,或者小年,你,你随意好了。”
又绿偷偷笑了下:“施少爷,叫我们小姐名讳不合规矩,就叫幺小姐罢。”
“没关系吧,那群飞行员……”陆诏年小声反驳。
施芥生大大方方唤了一声“幺小姐”:“还未回答你方才的问题,施某从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毕业,此前在湖北做工程师。”
“哦,那么你从未去过日本?”
施芥生摇头,轻声道:“我是南京人,我们家就只剩我和姐姐了。”
陆诏年怔怔不语,良久,她捂住心口,道:“抱歉……节哀。”
施芥生笑了下:“我这次来,想谋份差事,恐怕要多多麻烦陆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