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不仅讨厌她, 也讨厌她姨娘, 所以才趁姨娘怀孕后, 将水珠指派到姨娘身边伺候。
水珠敢糟践姨娘,爬父亲的床,有祖母授意,祖母巴不得她姨娘死了。
祖母也巴不得她死了。
沈清烟将秋月甩开,怒道,“我不怕她!她有本事也打死我!”
秋月抖着声,“六少爷是疯了吗?您岂敢对老太太不敬?”
沈清烟青白着面,穿起外衫打开门离开了院子。
那秋月瞧她是想出府,赶忙也穿了衣裳,卷起床褥就往老太太的福寿堂哭去。
这府里,沈清烟一刻也呆不下去,她找到管家,让备好马送她回学堂,可还没出门,她就被两个老婆子强硬的请去了福寿堂。
福寿堂内,沈宿和沈浔都在,甚至不常来福寿堂讨嫌的三房一家子也都在。
沈清烟刚进门就听到秋月在哭诉。
“六少爷喝醉了酒,奴婢便服侍他上床歇息,谁想到六少爷拽着奴婢不肯放……奴婢自知命贱,六少爷醒来后来说是奴婢爬的床,这也就罢了,他、他还对老太太也不敬。”
“你胡说!我根本没碰你!”沈清烟立即反驳她。
沈宿将桌子一拍,横着她,“你还不给我跪下!”
沈清烟紧咬着牙,双目通红,良晌她说,“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跪!”
沈宿当即满面怒火,正要叫人去拿竹棍进来,老太太说话了,“烟哥儿在那族塾里才得了上佳,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冤枉了他,他即是说没碰过秋月,叫婆子验验就知道了。”
随即那秋月就被婆子带下去。
未过半盏茶,婆子进来跪地道,“回老太太、大爷,秋月姑娘已是妇人。”
沈宿倒竖着眉,冲沈清烟道,“这就是你说的没碰?”
他从座上起身,拿了桌上的藤条,顺手照着她胳膊一抽。
直疼的沈清烟两眼发黑一趔趄,差点跪到地上。
沈宿拿藤条指着她,“我原当你出息了,没料到你还是这么混账,你祖母心疼你身边无人,才把那丫头派到你身边伺候,你倒好,做出这等腌臜事还对你祖母不敬,我沈宿怎么会有你这个窝囊废的儿子!”
沈清烟的胳膊巨疼,她怔怔的看着沈宿,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姨娘怀孕时,他跟胡姨娘暗通沟渠,姨娘死了,没见他伤心难过,他把姨娘的院子给了胡姨娘。
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虽然严厉但仍对她几分关心的父亲,他让她感到陌生。
沈宿看她不说话脸发白,那胳膊又挨了他的打,想是疼了知道怕,便打算再数落两句就让她去跪一个时辰祠堂,事情就算了,毕竟家里呆不长,还要去学堂,总不能打的太过,到时候去学堂给人看笑话。
老太太这时不咸不淡道,“烟哥儿还小,谁家的孩子不犯错,给个教训改了就好,我也不是什么刻薄的祖母,不会因他几句不敬的话就真气上了。”
沈宿听她这一说,才想轻饶沈清烟的心思就歇了,只当先勒令沈清烟,“你跪下给你祖母磕头认错。”
沈清烟身体发凉,眼望着坐在上首的老人,她满头银丝,面容和蔼可亲,她也见过她对沈浔如何的好。
她眼里的泪水慢慢流出,颤着唇道,“我给她跪下认错,谁给我姨娘磕头认错?”
这声让一屋子人都惊住,老太太随即念了句阿弥陀佛,直骂着,“孽障、孽障!”
转而像是喘不上气,直翻着白眼要晕过去,丫鬟们又是给她抚背又是给她喂药。
沈宿一时暴怒,让小厮摁着沈清烟跪到地上,扬手朝着那单薄的背狠狠抽下去,“给你祖母认错!”
沈清烟被打的趴在地上,眼泪直掉,“我没有错。”
是他们害死了她姨娘,是他们错了,该认错该挨打的是他们。
“你个畜牲!你敢对你祖母大逆不道,我今儿打死你!”沈宿这下真动了肝火,手里的藤条直朝她身上打,边打边问,“你错了没有?”
沈清烟身子骨扛不住打,他打的这几下已经让她疼的发昏,脸上也淌满了泪,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无力反抗,她哽咽着,“我没错,你打死我,我也没错。”
沈浔低视她,觉出了倔犟的意味,以前她还在府里时,性儿软,犯错了后,立马乖巧的认错,就是不认错,也要哭一哭,让长辈心软饶过她,那时沈浔常鄙夷她懦弱。
她如今也哭的可怜,可已没有那副懦弱像,她终究变了样,不再是这府里最受父亲疼爱的小公子。
她也只是个可怜虫,仅有的倔犟只会将她一步步推进泥沼中。
没人救得了她。
沈宿气的眼冒金星,真有了要打死她的念头,手里的藤条也挥的更狠。
二老爷沈辉看不下去,过来拉他,也被他推走,赤红着眼道,“今日不打的他悔改,我宁愿没这个儿子!”
那三老爷沈钰也假惺惺的上前劝,“大哥就这一个儿子,若是打过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沈宿怒道,“他如今翅膀还没硬,就敢对自己的祖母和父亲不恭,以后等他入仕成人,眼里岂会再有我这个父亲,与其养出个不孝子,我不如现在就打死了省事!”
沈钰便退到一旁,眼看那地上沈清烟已被打的要晕厥过去,跟他儿子沈泽悄声道,“你赶紧去一趟英国公府,找小公爷来救人。”
沈泽一翘眉,“打死了不正好?”
沈钰道,“打死固然好,但借着这救人的机会卖小公爷一个人情,以后总有用的到的地方。”
沈泽一拍头,急忙避开众人出了府。
——
顾明渊下值后,扫墨来回话,只说沈清烟被她父亲接回家,今日原本吵着要回学舍也没走成。
桌上摆着装有玉珏的盒子,沈清烟也从来没找顾明渊要过,那块碎了的玉珏可能早被她忘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