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程亦咬紧牙,伸手摇她,「徐慕曦,你给我睁开眼睛!」
痛得迷糊的徐慕曦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纪程亦手中的药片,伸手想拿。
看来就是这个没错。纪程亦扶起她,拆下一片塞进徐慕曦已经咬出血的嘴里,再把杯子凑到她嘴边。
徐慕曦喉咙上下滚动,纪程亦握着沁出水珠的马克杯,心生懊恼。
他刚刚倒的水是冰的,这时候喝冰水是不是不太好?刚刚他太急了,根本没想到。
徐慕曦吞下一片药后,似乎清醒了些。她指指药片,比了个「一」。
纪程亦沉着脸,又拆了一片药给她,然后走到厨房烧热水。
吃完药的十分鐘后,徐慕曦终于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麻烦你了。」她躺在沙发上,脸苍白得可怕。
就这样在她身边守了十来分鐘的纪程亦,听见这句话时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说吧,怎么回事?」纪程亦靠在茶几上,严肃地盯着她心虚的脸。
她躺沙发,他坐在她身边。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劫后馀生的徐慕曦不停回避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解释:「胃痛??」
纪程亦看了一眼时鐘。
上一次在客厅看见她时,她还和麦晓南在一起。
「你是不是没吃晚餐?」见她身旁琴谱和铅笔散落,纪程亦口气有些严厉。
徐慕曦低着头不回答。这似乎是她最忤逆他的一次。
而纪程亦恰恰最讨厌这种一脸委屈,却什么也不说的行径。
「不想回答?」纪程亦气极反笑,笑容很是嘲讽,「都几岁了,还不懂照顾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常胃痛还不吃饭?」他很想接着骂她活该、自作自受,但看到徐慕曦渗血的嘴唇,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徐慕曦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觉得沙发塌出一个无底洞,她深深陷进去,正在无止境坠落。
她朝天花板睁开眼睛,手压在肚子上,双腿漂亮地合着。
「对不起,我也听说这样不好。」徐慕曦望着装设坠灯的天花板,想起自己的家。
她们家天花板的吊灯,比这盏漂亮许多。
「练好琴完成作业前不能吃饭,要把该做的事做完才能休息,我爸妈是这样说的。因为会饿,会痛,所以才会准时把事情做好,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做到他们这个要求。」徐慕曦愈讲愈小声,语气里有难以觉察的绝望,「所以现在,换你来骂我了吗?我又做错了吗?」
一口气梗在喉头,她吐出来的气音都支离破碎。
「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她说:「我会记住的,可以告诉我吗?」
说完,有一滴眼泪安静滑下眼角。
她总是让身边的人不开心,总是让这个世界失望。
没有回应。她以为纪程亦会拂袖离去,但他竟还是坐在那里。
徐慕曦擦乾眼泪,缓缓歪过头,看见纪程亦孤僻的眼神垂向地面。
注意到她的目光,纪程亦站起身,将扔在沙发一角的外套拋到她身上。
「我出去帮你买宵夜,至少吃点东西垫垫胃。」纪程亦拿出手机和钱包,走到门口穿鞋。
握住门把时,他动作一滞,回头朝那个瑟缩在沙发上的身影道:「徐慕曦,你做事时应该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心情,而不是把别人会不会满意放第一。你没必要讨好我,也没有必要负责任何一个人的情绪,别人生气不代表你很糟糕,不是让身边的人开心你才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懂吗?」
他说完以后,逕自关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