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雨天。
窗帘没有拉,感谢勤勤恳恳的清洁人员,办公室的玻璃非常剔透干净,深灰色的厚重云层卷卷地倾轧过来,几乎要穿透桌子旁边的玻璃挤进来。
外面是同学们惊慌的跑动声音,照亮整片黑漆世界的闪电伴随着淋漓雨声倒灌进来,于是整片世界都是一片白茫茫。
只除了她紫红的口红。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盛煜野才知道,那并不是她的口红,这瘦弱的姑娘根本就无心化妆,更不懂得什么叫做时尚,那只是因为家人吝于给她买一件保暖的外衣而引起的冻伤。剪化学试卷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她的养父母警告她如果这一次化学月考不能考第一名的话,就要让她退学。
雁聘当然考不了第一名,但是她可以让所有人都考不了第一名。
这样的话,所有人也就都是第一名。
不过这些掩盖在单薄身体背后的原因,雁聘并没有说,这些故事都隐藏在了她姨妈色的嘴唇当中。
已经有老师咕哝的抱怨声从走廊的另一头遥遥传来,而雁聘在第一次响雷劈断教科楼附近最高的榕树之前剪碎了最后一张化学试卷,剪刀依旧拿在手里,路过他的时候,步子依旧不紧不慢。
老师的声音几乎是从门口传进来。
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忽然把手里的剪刀比在盛煜野的脖颈上,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很亮,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敢说去的话,我就杀了你。”
然后雁聘就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去。
迎面与她撞上的老师们不知所以,最前面抱着教案的实习老师吓了一跳,东西也摔在地板上,随后是主任的怒吼和无数老师的骂声。
化学试卷的碎片像是闪电的余沫汩汩流了进来,洒满了目之所及的整片地板。
主任几乎是在喘粗气,他做老师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恶劣的事情,几乎瞬间就要犯了三高。
他转过头问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你有没有看到是哪个兔崽子干的这事?”
闻言,盛煜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用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有看见。”
雁聘拿剪刀比着他的时候,用的力道并不重,大概只是浅浅有了点白痕,用不上一分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盛煜野见不到,于是他觉得这划痕应该会更重一些,脖子上的痕迹应当不止是浅浅一道,该是淤血。
那种如干涸血迹凝固在卫生巾棉布上面的淤血,那种盘踞在枣红色鞋柜上的黏腻口香糖,那个神情寡淡的女孩子唇上的紫红色口红。
那一瞬间,他为她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