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她穿着睡衣去他的房间,环顾四周,只觉得异常熟悉。
哦对,她以前叫陆从钺偷拍过。
目光飘向窗外,朦朦胧胧一片白雾,她走过去,擦干净窗上的水雾,看到两岸树间,是一条结冰的河流。
想到不久前和他在结冰的松花江畔,她晃神一瞬,转过身,拉开卧室房门,悄悄走了出去。
席锦南原本在房间里,打电话和人商量怎么处置叶景乔,没想到门一打开,他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席文郁便径直走了进来。
电话里微弱的人声兀自响着:“您是说先用钱打发”
席文郁都不用听,猜都猜得到他要做什么,因此他毫不意外,只是道:“爸,我们好好谈谈。”
席锦南见他已经发现,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宗明义:“我不会同意你们的。”
卧室门敞开着,二人声量并不小,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不远处偷听的叶景乔那里。
不知怎的,她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席锦南怎么可能同意。
席文郁淡淡一笑:“你会同意什么?从小到大你一直在逼我。”
席锦南冷笑,略微提高了声调:“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逼过你?这次是你太放肆。”数落完后,他不忘给一颗甜枣:“我正好认识一个女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人也漂亮”
席文郁忍无可忍,打断道:“够了。”
席锦南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他微微一怔,嘴唇气到颤抖:“文郁!你就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和爸爸作对么?”
叶景乔在门外听得忧心忡忡,心想他不会真的因为席锦南放弃自己吧,那她还有什么机会接近他?
里面传来的只有寂静,半晌,她听到席文郁平淡道:“对于你来说,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对我来说,她是世界上唯一了解我的人,而且,她希望我真正地快乐。”
席锦南一哂:“只有我才是真正为你好,你怎么不知道她接近你也是蓄意?”
“为我好?”他轻声反问,又笑了出声:“高考的时候篡改我的志愿,毕业以后插手我的工作,完全把我当作一个任你摆布的傀儡,这也叫为我好?”
席锦南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怒气慢慢消退,渐渐涌现出来的,是惑然不解的忧虑:“但你都接受了”
“因为您根本不听我的想法。”席文郁又一次打断他。
这一次的寂然维持得格外漫长,浓厚的静默像黑夜一样席卷覆盖了整个世界。
叶景乔以为二人不会再说下去时,突然又听见,席文郁沙哑着嗓音出声:
“爸,你不知道,在你为我安排的命运里我有多么痛苦不堪,每天应付一些我厌恶的人,做一些我厌恶的事,我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说着说着,他忽然放慢了语速,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温柔:“直到景乔,出现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