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璧气得伸手就掐她的腰,云舒象征性地躲了两下,终于任她一把掐着了,于是惨着张脸“哎哟”一声,“陛下龙爪锋利,微臣再不敢胡言冒犯了!”
她的脸上竟已不再有半点忧虑的阴翳,反而像是刻意地让自己快活着,连眼睛都亮晶晶的,不像泪,也不像光。
这样娇俏活泼的姑娘气,成璧多年未在云舒身上见着了。自成婚后,她便像是全变了一个人,再不见她习武练剑,庭中那匹俊俏的枣红马,马鞍佩带间也被蜘蛛连了密密的弦。她在往另一条路上走,柳腰款摆,长袖善舞,成长为另一种她曾经不大认同的模样。
她演的很像,但成璧太熟悉她,能瞧出她是在演。拆穿也无益处,不论驭下之道,又或是闺友之谊,终究都是要给彼此留下点空闲的,
既如此,云将军的事儿更是绝不能告诉她了……
成璧转开视线,眼中略沉了沉,随即道:“他既盛情延邀,朕自当允准。只是这个会面地点,当由朕来定夺。天水小国地界狭窄,容不下大胤万马千师。贺若澜想跟朕谈,那就到大胤的土地上,坐下来,与朕慢慢谈。”
女帝将给贺若澜的回信单独封了一册,又令褚绥英麾下黑骑斥候分入西北各郡县,严格排查几城人口流通动向,但见异常,即刻回禀上奏。
余下的信都是南面宫里送来的,一个是中官灵台郎张硕的手书,信中言其已与警世书院首席明林、韦静书二人南下江淮,听当地百姓议论,鳄鱼在湾口出没是真,之前只是偶现出一两个,眼下竟隐隐有了泛滥成灾的态势,已开始往内河塘边延去,咬死了两个插秧的老农。
既死了人,那真龙降世之说就不做准了。民间口头话风陡然一转,将其全数打作恶畜,乡里正兴师动众地聚集了百十号大小伙子,要一举捣毁那些大鳄的老窝呢。
成璧看到这儿,不由得会心一笑。
高高在上的野心家满以为平头百姓是绝好被愚弄的对象,可却不知百姓是最讲求实用实惠的。今日下雨要敬龙神,明儿大旱一作气就把龙庙全砸了,只要是没用的、害人的东西,哪怕你是托称大罗神仙也会直接被抛弃。
张硕另外还写了些当地水利的细节,满纸的“径流”“宽高”,恨不得把几条小河水流的速度也测算了一并报给她。这呆书生,怪不得当年明明得了吕雩和先帝青眼还要屈居七品小散官,此人原是心智上缺一窍,除了他本职那些专才,旁的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呢!
成璧不懂水文,见他也没总结出个大概来,心知时日尚短,多半未有结果,故将那信收了不提。再看另一封,原是鹧鸪的密报。
姑姑一向稳重,话也不多,少见她越过椋鸟独个向女帝汇报的,今儿倒是出奇,不知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成璧心里一顿,猜着许不是好事,待翻开信纸,脸上更是沉得能滴墨。
云舒小心道:“陛下,可是宫里有人生事?”
“那倒不是。”
“那,可是朝中……”
女帝摇头,“有程师替朕把持着,梁奴儿也够机敏,暂出不了什么乱子。”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一阵窒气,咬牙切齿恨恨道:“该死的狗皇叔……朕就知道,白音来的那么巧,除他以外还有谁人能泄密?”
云舒惊道:“临楼王瞧出来了?”
“岂止是瞧出来,连一天都没有瞒过!这讨债的死鬼眼下已离开京城,托翅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