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
少年缓缓步下马车,幂篱之后的容颜隐约带笑,“娘子唤我?”
他上前几步,见自家手下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个个的正哎哟叫唤不止,立时神色微变,紧张道:“娘子……这里都是我家人,那两个也只是雇来看货的,你别杀了他们,我带你去检查货箱,好么?”
见成璧点头,他便讨好地躬身行礼,明明原先身量也十分挺拔颀秀,这刻倒有意矮了一头似的,身板微微蜷着,一举手一投足,竟有些弱不胜衣的风流韵味。
云舒看罢多时,悄然拉了拉成璧的衣袖,以唇语道:“不简单呐!”
成璧哂笑一声,“再瞧瞧吧。”
待得几人将货物翻开一瞧,成璧却是大失所望。那厢板上不过是几麻袋枯树叶子,几包蚕砂末子,十几兜囊井盐并一大车散碎干货罢了。
这点破烂就是拿到市场上,也就那盐还有人要,撑死不过几百两银子,连车马的费用都赚不回,这傻小子可是在欲盖弥彰?
“这些树叶蚕砂是做什么的?”
“这两样不是什么树叶蚕砂,都是红茶。只不过一个是还没压制好的砖茶,一个是南岭象国产的一种新茶。”
他用手捧了些“蚕砂”凑至鼻端,细细地嗅闻着掌上清馥,茶香如兰似桂,隐隐飘至成璧身前。
“这一样货,从前我也没进过,今年在南面来的游商手上才头回见着,我觉得新奇,自己吃着倒也不差,故少少进了些。我们夷人喝茶不讲究什么茶道,煮开了,再加些盐和奶,有滋有味的就行了。”
成璧又问:“那些干货都是碎的,怎能卖得上价?”
“娘子看见干货里有些什么?”
成璧撇嘴道:“银耳,扇贝。”
阿蛮忽然眨眨眼睛,狡黠笑道:“娘子看错了,那分明是燕窝和鲍鱼。”
云舒闻言一讶,立时也上前翻捡了一番,因笑道:“是了,我家小姐一向勤俭,不精于口舌享受,这位公子倒是好眼光。”
成璧皱眉看她:“云舒,你怎么……”
云舒解释道:“域外地瘠民贫,纵是豪富也眼皮子浅显,除却学了中原人穿金戴银以外,真没吃过用过什么好的。”
“这位云夫人果真行家!”阿蛮闻言笑逐颜开,拍手道:“娘子不知我那边的族人有多蠢呢!我说它是燕窝鲍鱼,他们就当是燕窝鲍鱼了,怎么买不上价?”
好个腹黑皮厚的小奸商!
这小贼脑瓜实在聪颖,可某些时候,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固执。譬如在这称谓上头,对着云舒,他便老老实实地称一声云夫人,可对着成璧,他又腆着脸乱叫一气,只拿自己不通汉话来当挡箭牌了。
女帝心中冷笑,再不看他的乖觉模样,只翘首望天,淡淡地道了一句。
“大胤盐铁官营,凡有私贩者,斩立决。你这盐,是打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