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雪舟手里的手机不知换了多少台,好不容易撑过这波合照热潮,徐万里的脸都笑到僵硬了。
在她背对众人用力搓揉两颊时,有人向郑安娜问起了她的另一个仔。
“是了,Anna,怎么不见你儿子?”
“这么忙的吗,妈妈跟妹妹办音乐会都不来捧场?”
“他不走运啊,”郑安娜挥了一下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不知怎么搞的,好端端的前几天突然感冒咳嗽,连曼妮都被他赶来和我住,说怕她被传染……”
“怪不得他没来。好在没有传染给你们,不然今天能不能听到这么棒的音乐会都不好说。”
俞雪舟刚刚结束和某位熟人的寒暄,见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徐万里孤零零一个人背对他们站在一旁,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猜测她应该不太喜欢这种社交场合,他主动发出邀请,“万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他的手才刚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像受惊般颤抖了一下,回头时泛红的眼里有隐约的水光在闪动。
俞雪舟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抱歉,吓到你了吗?”
“没有。”徐万里背对着他擦掉眼里的泪水,再转过来时面上又挂上了甜美的笑容,“你刚才说请我吃饭?好啊,走吧。”
她向他伸出了戴着白色缎面手套的那只手。
俞雪舟微微一笑,绅士地托住她的这只小手,然后朝一旁的郑安娜等人颔首,“那么,曼妮就先交给我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就有许多视线或明或暗地投向了他和徐万里。
郑安娜看过来,她的视线在他胸前的白茶花上停留了两叁秒钟,而后点头应道:“去吧,你们年轻人就是没有耐心,跟我们说不到一起。”
“哈哈,怎么会,我明明这么体贴。”俞雪舟牵着徐万里往外走,还不忘在人前扮演风度幽默的公子哥,“下次一定要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有多么健谈。”
俞雪舟引着她往地下停车场走,一路上遇到的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只要有人打招呼,他都会礼貌地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坐上了车,把无关紧要的社交隔离在外,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启动车之前,他不忘叮嘱坐在副驾的徐万里系好安全带。
可她没有动作。
“万里?”俞雪舟看过去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面泪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解开刚刚系好的安全带,倾身过去看她。
“没有不舒服……”她语带哽咽。
“那为什么哭?”俞雪舟有些手足无措。
“……”
在有限的车内空间里,她的哭声渐渐无法抑制。
“……别哭了。”在冲动的驱使下,俞雪舟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驾驶和副驾驶之间,隔着一道不大不小的阻碍。
他们拥抱的姿势那样别扭,没有温情烘托。
他明白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
但是,好在她没有推开。
“是今朝吧?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俞雪舟努力控制着拥抱的力度,不希望她因为被自己抱得太紧而产生抗拒,“别哭了,他惹你生气,你可以告诉妈妈,让妈妈帮你教训他……”
徐万里在他的怀里低声抽泣。她低垂着头,什么也不说,只是渐渐伸开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绕到他的背后,用力抓紧了他的肩膀。
音乐会结束后不久,俞雪舟目睹了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妹间的争执。
她哭泣着,失去理智般不断推搡徐今朝,而后者并不还手,只是面带愁色静静地注视着她,并且伸手虚扶着她,谨防她摔倒。
距离太远,俞雪舟没能听见他们在为什么争执。
他只看见徐万里哭泣的面孔,她仰头看着她的哥哥,她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然而向来对妹妹无所不应的哥哥没能给出令她满意的答案。
于是她失望、绝望,崩溃,大庭广众之下放声尖叫……后来,她终于发泄完所有情绪,不再去推搡她的哥哥了。
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头,转过身,失了魂般跌跌撞撞地离开,不顾跌落的手提包洒出零零碎碎的物品。
徐今朝拾起她丢下的东西,越过看热闹的人追上去。
她甩开徐今朝的手,单手扶着头,脚踩高跟鞋盲目、飘忽地往前走,仿佛中毒的人,要离开一个充满毒气让她感到窒息的空间。
她的背影,和俞雪舟记忆中那天白裙的茶花女渐渐重合了。
「……爱情像脉动,像这个世界的脉动……神秘莫测,遥不可及……叫我苦乐交融在心中……」
「疯狂!真是疯狂!」
也许,伴随着爱情,伤害总会到来。
(歌词是摘抄网上的翻译,毕竟我不会意大利语,就算会也不一定能达到可以翻译歌剧唱段的水准……)
关于俞雪舟跟万里要的白茶花……《茶花女》歌剧第一幕,男主阿尔芒向女主薇奥莱塔告白,他本以为自己被拒绝,但分开前薇奥莱塔把自己佩戴的白茶花送给他,让他在花凋谢前再次来访……万里不在乎白茶花送给谁,但是妈妈看到俞雪舟胸口的白茶花,立刻就知道他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