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得无聊,小姑娘抬头观察起这间屋子。房间的四角,各从屋顶上垂下来一支大型的树形烛灯,每一个枝叶上都是个小小的烛台,这会儿没有点燃,一支支白色的短蜡落在铜色的枝桠上,像一朵朵从天花板倒着生长下来的梨花。
可就是太空了。
霍欢迟呆呆地想,这里是临川的馆驿吗,慕乘按理说就暂时歇在那里,可馆驿建得这么大这么空?
她跪坐得有些累了,把两条腿支起到身前,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呆着,可偶尔会被祖母或者谭姨娘撞见,便会斥她形容散漫、没半点儿小姐的样子。
可她确实没什么小姐的样子,不仅是坐姿走路,便是讲话做事她也总是怯生生的,不如其他世家小姐伶俐大方。其他的小姐在府中学治家学礼账,可从没人要她去学,她反而和那些被卖到戏班子里的小姑娘一样,每天都要压腿跳舞。甚至连她的相貌也和别的小姐不同,其他小姐的及笄礼上,不会有夫人背地里小声议论:“哎哟等她出嫁了,可不知道要把男人几条命勾没……”
霍欢迟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想起这些,迷迷糊糊地犯困。她确实累极了,一大早就被侍女从床上抓起来,为了替祖母去城外的寺庙进香,一整个上午都在马车上颠簸,之后被绑过来,又被慕乘狠狠折腾了两番。
这会儿她又累又困,刚安静下来就不住地打瞌睡,可睡又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想起从前这些小事儿,可她能把慕乘的命勾没吗?
梦里的她嘲笑自己,那可是离小王爷,什么绝色艳姬没见过呀,她能不能勾得他保住自己的小命都难说……
第一次撞上慕乘的那个晚上,她还沾沾自喜,自己谎称是个巡防营校尉的女儿,趁着慕乘出去找人传话的空档,急忙穿好衣服溜掉。可结果呢,她这点儿小聪明,放到这个男人所拥有的强权面前,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慕乘一进屋,看见的便是小东西一个人抱着膝盖,在昏暗的室内团成丁点大的一个小团。
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屋梁上吊下来的烛灯都比她大。
男人好看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霍欢迟本来睡得就不踏实,几乎是听见脚步声的同时就醒了,天色已经晚了,室内没有掌灯,一片昏暗的墨蓝。她一时还没适应室内的光线,影影绰绰看见门口立着个男人,吓了一跳。
“困了怎么没回卧房休息?”
听见是慕乘的声音,霍欢迟才松了口气。
“唔……我等你呢……”
小姑娘揉揉眼睛,有点儿分不清自己是还在梦呢还是醒了。